她点开那条消息，几行文字跳入眼帘，语气温柔克制，如水面泛起的涟漪：


    【遥遥，阿姨知道你在忙，也许不方便多管闲事。】


    【但阿姨想拜托你一件事。】


    【越越这孩子，从小什么都往心里藏，他最近总说想回国，他弟弟明年也要去纽约读书，家里也希望他能在美国发展一段时间。】


    【如果你有空，能不能劝劝他？阿姨谢谢你啦】


    屏幕的微光映在她脸上，将她眉眼勾出一层清淡的光晕。她没说话，静静地盯着那几行字，神情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那种语气她太熟悉了，像她母亲常年用来与亲戚沟通的那种温和礼貌，言语体贴周到，甚至连句读都照顾得恰到好处，可字里行间，藏着一层柔软却沉重的期待。既不强求，也无法回避。


    她的手缓缓收紧，手机壳在掌心微微发热。


    她不是不理解周妈妈，这个从她少年时期就待她极好的长辈，只是太清楚，这条消息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纽约的夜风一阵一阵地灌进来，玻璃窗被压得“咚咚”作响，像是谁在提醒她：别忘了，这世界从来不为谁停留。


    夏知遥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膝头，指尖苍白，神色却近乎空白。


    那熟悉的情绪又回来了，一种从小到大她无数次经历过的感觉，不被允许任性，不被允许沉溺情绪，不被允许做一个只为自己活的人。


    她一向冷静，一向清醒，可这一刻，那些被压在心底的东西仿佛翻了涌上来，一层层，像潮水，漫过她的胸口，冰冷、沉重，又无法抗拒。


    她不过是走进了一点温暖的错觉，仅此而已，不是贪心，只是太久没有人真心拥她入怀，她才会一时忘了，这片温柔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周越有他的未来，有他的家族、有他该走的路，她呢？她从来就只是意外，是这段路上的临时旅人，不该久留。


    她不允许自己崩溃，她从来都是那个“要体面”的人。


    月光斜斜地落在她身上，投出一道模糊的影子。她抱住自己，静静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把所有温柔与锋利都藏进沉默里。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早就知道了，她忽然觉得有点冷，某种藏在内心深处的、无人可诉的惶然。


    几秒后，她回复【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劝劝周越。】


    门被轻轻推开，周越带着一身夜风走进来，眉宇间带着刚处理完工作的疲惫，还有些掩不住的兴奋，他环顾了一圈昏黄静谧的房间，视线在沙发上的人身上停住。


    夏知遥蜷在沙发，抱着抱枕，一动不动，像极了某种安静脆弱的小兽。


    周越眼神一软，走过去俯身轻轻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动作带着一点突然的热烈。他下巴抵在她肩窝，声音沙哑低哑，像揉碎的风落进耳朵里：“累了一天，想你了。”


    她没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点打趣：“你又来这套。”但她也没有推开他，只任由他的体温一点点裹住自己。


    几秒后，她突然感觉到他的手不安分地游移，指尖轻柔却带着难以忽视的欲望。


    她皱了皱眉，语气无奈又带着几分揶揄：“这两天平均一天两三次，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周越低头笑了，唇角带着点不正经的弧度，眼神却透着灼热：“你就是我的chun药。”他说这话时，嗓音低得像羽毛，又燥得像火焰。


    夏知遥瞪了他一眼，本想装出一点生气的样子，可脸颊却慢慢染上了一点红，她的耳根红了，忍不住低下头，试图用头发遮掩情绪。但他的手指已经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那一瞬间，她几乎屏住了呼吸，那双眼睛里有笑，却藏着一种极深的情绪，像是欲望，更像是……执念。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像是虔诚描绘某种珍贵的存在，“我对你的渴望，从来不只是身体上的。”


    “我想你，想靠近你，想把你揉进骨头里。”这句话说出来时，不带丝毫戏谑，却让夏知遥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她喉咙动了动，强自镇定地推了他一下，嗓音还保持着调侃：“我警告你，别老想着往我这儿凑，有空多去跑几圈，消耗消耗。”但她的语气已然软了，眼神也藏不住波动。


    周越唇角扬起，缓缓凑近她，额头贴住她的，声音里全是温柔诱哄：“你越是赶我，我就越想待在这儿。”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息交织，眼神胶着，在柔软的夜色里，情绪像细雪一样，一点点悄然堆积，直到再也无处藏匿。


    而她，终于没再推开他，只是轻轻低声说了句：“你可真是……”像在叹气，又像在笑。


    夜已深，窗外的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着，雪还在下，天地像被蒙上了一层安静的滤镜。


    夏知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一件薄毯，目光落在窗外湿漉漉的街道上。她的眼神有些发怔，不知是被雪夜勾起了回忆，还是心底正在翻涌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门被推开，去应酬的周越回来了，他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和一点淡淡的酒味，领口微敞，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眉眼间写着倦意，却掩不住情绪下的隐忍，一眼就看到她坐在那里，静静地，像在等他，又像在等什么更远的东西。


    他脚步微顿，心里莫名一紧，更让他不安的，是她那种近乎出神的神情，像在思索逃离的方向。


    “夏知遥。”他低声喊她，嗓音哑得厉害。


    她微微一顿，回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却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那一瞬，周越眼神沉了几分，他走过去，俯身便握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住了她。


    酒气混着他胸口的灼热急促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情绪，他的吻近乎粗暴，像是在逼她退无可退。


    “夏知遥，”他低声开口，嗓音低哑，像是在压制情绪的边缘，“你到底为什么要跑到纽约来？”


    夏知遥怔住，睫毛轻轻一颤，唇上还残留着他的热度，却没有立刻回应。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却透出更深的急迫：“一看你就是在国内出了事。”


    “你来这边，一个电话都不接，一封邮件也没回，你跟我说这是出差？我不是傻子。”


    夏知遥微微一怔，没想到他察觉得这么快，她原以为周越醉着、累着，情绪又不稳，不会察觉得那么清楚，可他还是一眼看穿了所有的破绽。


    周越冷笑了一声，语气像刀锋一样慢慢划过来：“能让你这个工作狂每天在我身边闲着待着，整天陪我吃饭散步睡懒觉的，你觉得那像你？”


    他靠近一步，嗓音压得低，却透着愈发强烈的情绪：“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你之前一出差就每天连着会议连轴转，现在倒好，手机不响，邮件不看，项目也不提，你说你来纽约是为了什么？”


    夏知遥轻轻吸了一口气，垂下眼，没有回话，可那片刻的沉默，在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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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来，已然是默认。


    他直起身，眼神压得更沉，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逼自己冷静地说出接下来的话：“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周越怕她又一个人抗下所有，怕她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从他怀里悄无声息地溜走，什么都不说，只留给他一个空落落的背影。


    夏知遥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可周越的目光像钉子，钉进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层纱。那目光锋利、沉重，带着一种让人无从逃避的执着。


    他站在她面前，身上的酒气还未散去，眉宇紧锁，神情沉得几乎冻结空气。屋内一片安静，连他来的呼吸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垂下眼帘，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扑闪着想逃开的羽翼。


    她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声道：“我没事。”嗓音极低，几乎像是从喉咙深处渗出来的残音。


    “只是……想换个环境，调整一下。”


    她说得轻巧，语气平稳到刻意，仿佛是在背一份提前编好的答案。可那短短一瞬的颤音，却无声地泄了底。


    她仍没有看他，像是守在临界点上的孩子，拚命守住最后一点体面，不敢让脆弱露出边角。


    她的沉默，她的克制，正一寸寸地拉扯着周越心里所有的怀疑与痛苦。


    “调整？”周越嗓音低下去，像是强行克制住即将炸开的情绪。


    他直直地盯着她，眉心紧蹙，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整个人的情绪，在酒精和不安的双重作用下，一点一点被推向崩溃边缘。


    “你真的觉得，骗我，能解决问题吗？”


    他的眼神太清楚了，清楚得让人心酸，他只是太怕了，怕她什么都不说，怕她把所有伤痛都藏在心里，怕她又一次悄无声息地从他世界里消失，连一个解释都不留下。


    “夏知遥。”他终于缓缓开口，嗓音哑得几乎发抖，“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你别又一个人走了。”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他用了全部力气才敢说出口。


    他望着她，眼里藏着雪夜的光，冷得发颤，却执拗得像要穿透这漫长沉默，等一个她始终不愿给的回应。


    那句话，就像一枚石子落入深水，砸进她心底最隐秘、最柔软的角落，激起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夏知遥的呼吸仿佛被抽空，四周的风声、灯光，甚至周越的声音都渐渐远去，整个世界归于一种让人心悸的静默。


    她抬头看他，眼前的周越，脸上不再是从前那个满是少年意气的笑意，而是满眼沉郁与固执，仿佛赌上了所有信任来等她的一句实话。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喉咙发涩，心口钝痛，她像是被困在一场无出口的风暴里，每一次呼吸都像用力挣扎。


    她想逃，却不知道该逃去哪里；她也想依靠，却害怕一旦软下去，就再也没有力气走完这段必须自己走完的路。


    “我……”她终于艰难吐出一个字，又像是被什么哽住，声音沙哑，几不可闻。


    周越看着她，语气里带了点请求，像是用了全部的耐心和力气：“你能不能……哪怕一点点，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这一刻，夏知遥忽然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她从小就是那个学会不哭、不说、不指望的人，她习惯了在风里站直，习惯了一个人扛完所有，习惯了在夜里悄悄关掉痛觉。


    可现在，那个她以为从不强求的男孩，却站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用不逼迫的温柔、用不退缩的执拗，轻轻敲打着她那层早已布满裂缝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