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败了。”


    秦梨低头，胸口被万箭穿心。凶手嬴柳，站在百步之外，冷眼旁观。


    “难怪能觉醒自我意识，很强。”


    为了抹杀对方，她们二人，一个重生九次，一个穿书九次，但，她们都没有成功过，哪怕一次。


    某种程度上说，她们两人也算是宿敌。


    嬴柳下令，要把她千刀万剐。


    秦梨不怕死，唯独怕疼，扭头跳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再次睁眼，她回到十六年前，开始第十次穿书。


    穿书任务不变，依旧是抹杀因意识觉醒而扰乱书中世界的原女主嬴柳。本次穿书的身份，是嬴柳的六年级同班同学，和她同名同姓。


    “这里有摄像头，你们在这里霸凌嬴柳，会留下证据，万一被人扒出来，对大家都不好。”


    这个声音，对于秦梨来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第四次穿书的时候，她的身份是嬴柳的六年级数学老师，使用的身体，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那个时候，她说了同样的话，甚至还贴心帮霸凌嬴柳的人找监控死角。


    秦梨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自知之明。


    不违法犯罪，但也不心慈手软。不触犯自己利益的时候，她会偶尔心血来潮施行善举，一旦触犯自己利益，她比任何人都疯。


    在尝试感化嬴柳失败三次后，她选择以毒攻毒。


    人的痛苦达到一定峰值后，会开启自我保护，把痛苦悲惨的记忆抹杀。


    如果她不择手段摧残嬴柳的身体和意志，刺激出嬴柳的自我保护机制，并把阈值拉到最高，说不定就能成功抹杀嬴柳觉醒的自我意识。


    “嬴柳就是因为被虐太多，才觉醒的自我意识，你这么做，就不怕让嬴柳的自我意识更加牢不可摧吗？”


    系统笺竹从秦梨的耳朵里钻出来，身体拇指大小，透明，漂浮在空中。


    秦梨冷笑一声，“如果失败，无非就是第五次穿书呗，又没什么其他损失，万一成功，你我都能解脱。”


    笺竹摸摸下巴，认真思考一下，对秦梨的话表达认可。


    事实证明，她们失败了，秦梨的自我意识变得更加强大，给她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回忆结束后，秦梨打个哈欠，双臂交叠放在课桌上，脑袋枕上去，呼呼大睡。


    笺竹则是摩拳擦掌，对教室前门被欺负的嬴柳目露凶光。


    “宿主，这次我们先做什么？是按照第四次那样，无视嬴柳被霸凌，还是按照第五次那样，加入霸凌团队？”


    秦梨眼皮打架，捂住耳朵，无视笺竹。


    笺竹没注意到秦梨的反常，一个劲儿在秦梨的耳朵边喋喋不休，字字句句都表达着对嬴柳的憎恨。


    “要不是嬴柳，我早就获得抹杀系统最佳员工称号，升职加薪，走上系统巅峰。宿主你努努力啊，被反杀九次，你也太不行了吧。我当初怎么看走眼，选你这么个废物！”


    秦梨翻个大白眼，撕下两张纸，团成小球塞到耳朵里当耳塞，隔绝笺竹的聒噪，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第九次穿书期间，她为了抹杀嬴柳，没睡过一个好觉。


    每次睡觉不超过两个小时也就罢了，后来连轴转都成为常态，要不是笺竹需要她做任务，吊着她的狗命，她早就猝死在工位上。


    所以啊，嬴柳弄死她的时候，她没有任务失败的遗憾和愤怒，有的却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的喜悦和释然。


    “宿主你居然还睡得着，你怎么一点上进心也没有，我苦口婆心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啊，任务一直失败，你就要一直被困在这个世界，不能回到正常世界过正常生活。”


    笺竹实在聒噪，严重影响到秦梨的睡眠质量，她一怒之下，一头撞到墙上，把自己撞晕。


    晕过去的那一刻，笺竹沉默，世界安静，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这一觉，秦梨睡到天黑才醒。


    “笺竹，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们都说什么没？他们应该不会就这么放任我睡一天吧。”


    秦梨额头抵住手臂，左左右右来回蹭，蹭舒服后，手掌抵住课桌边缘，用手臂撑起因为犯困沉重的身体。


    笺竹揪住秦梨的领口，啪啪啪，给她三巴掌。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不让你被任课老师们找麻烦，消耗整整六张‘修改意识’的符箓，一张价值一个抹杀任务，你要怎么赔我？！”


    笺竹透明的模样，针对的是秦梨之外的人，和秦梨没关系，因此，秦梨挨的巴掌是货真价实的。


    秦梨也没惯着笺竹，捏住笺竹的脚踝，把笺竹倒挂，啪啪啪，啪啪啪，还给笺竹六巴掌，左边屁股三巴掌，右屁股三巴掌，主打一个对称美学。


    “我还没怪你把我一个普通人强行抓来当宿主，你还敢找我要赔偿，真是不可理喻。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也不知道笺竹当系统前是做什么的，厨艺好到不行，秦梨一个素食主义者，硬生生被投喂成肉食主义者。


    “你这次的计划是什么，我要怎么配合你？”


    每次提到当宿主，笺竹都会转移话题，避之不谈，这一次也是同样。


    秦梨追问过，一开始笺竹还会和她掰扯两句，后面被问烦，笺竹就给她用了“不得过问”符箓，使得她没办法追问。


    “我准备让嬴柳爱上我，你觉得怎么样？”


    “噗——，你疯了！”笺竹横向趴在秦梨的额头上，用身体感受秦梨的体温，“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秦梨抓住笺竹，凭感觉对准一墙之隔的操场的篮筐，用力把笺竹投出去。


    无视笺竹撕心裂肺的咒骂声，从书包的犄角旮旯翻出皱巴巴的卫生纸，对着教室反光的窗户，擦笺竹的口水。


    恶心，太恶心了！


    嘎嘎嘎——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突然传来乌鸦凄厉的惨叫，秦梨擦口水的手一顿，身子僵硬，下意识扭头寻找乌鸦，看到的却是漆黑且空荡的校园。


    晚风吹过，树叶摇晃，若是白天，是极美的风景，可现在是晚上，想象力丰富的秦梨，第一时间只能想到鬼影。


    “笺竹，你在哪，我错了，你快过来给我当电灯。”


    秦梨胆子小，尤其是身处黑暗的环境中，胆量是喜马拉雅山的海拔前加个负号。


    “把我当球扔完，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让我原谅你，帮你办事，秦梨，你是我的宿主，不是我的主子，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掌握着你的生死。你对我客气点。”


    笺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到秦梨的耳朵，但迟迟不现身。


    不现身也就算了，还飘来飘去扮鬼吓唬秦梨。


    秦梨依旧没惯着笺竹，忍着不适，推算出笺竹的移动路线，预判笺竹下一个移动的位置，嗖的一下，抓住笺竹。


    薅住笺竹的呆毛，啪啪啪，啪啪啪，六巴掌，左脸三个，右脸三个，对称且好看。


    “鬼啊！”


    笺竹掏出一把剪刀，剪掉呆毛，唰的一下，藏到秦梨的耳朵里，瑟瑟发抖。


    秦梨看着手里那搓在空中乱飞的呆毛，后背紧绷，头也不回的往校门口跑。


    “你会撬锁不，不会的话，就帮我穿墙，要是我被鬼吓死，这次穿书就会被浪费，你的KPI就会变得更难看！”


    这所小学在县城的繁华路段，四周被居民楼团团包围，唯一的出口只有校门。


    校门是用钢管组装出来的，每一根都比秦梨的手腕粗两倍，除了开锁出去，别无他法。


    “不行，我不能帮你，那个鬼是嬴柳，我如果帮你，嬴柳一定会认出来你的身份，第六次的噩梦，我不想再来一次。我先躲起来，你捂好马甲！”


    笺竹的气息刚消失，嬴柳就和秦梨脸贴脸，“同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秦梨的身体对嬴柳的声音有应激反应，一听到嬴柳的声音，就会下意识打人，这一次也不例外。


    如果马甲败露，秦梨这一拳是百分之一万打不到嬴柳的，因为嬴柳会躲。


    但这会儿马甲没掉，秦梨这一拳结结实实打中嬴柳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咚”的一声。


    “噗——你，你，你……”


    嬴柳你你你了半天，翻个白眼，晕倒在秦梨的怀里。


    秦梨应激，嗖的一下，把嬴柳推出去，嬴柳软绵绵的身体往后倒，咚的一下，后脑勺狠狠砸在水泥地上，鲜血直流。


    此后整整十分钟，嬴柳都没反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隐藏气息但没关闭视野的笺竹，目睹这一幕后，通过脑电波和秦梨对话，语速飞快。


    “你还不趁此机会赶紧跑，咋的，你还打算等着嬴柳醒过来，问你是不是一直意图抹杀她的那个幕后黑手？”


    秦梨皱眉，扒拉一下门上的锁链，翻个白眼，“那你还不赶紧帮我开门，你不会是指望我从钢管缝隙里钻出去吧。”


    笺竹无语，叹口气，一边盯着晕过去的嬴柳，一边帮秦梨撬锁。


    待秦梨出去后，笺竹立刻把锁恢复原状，抹去锁链上残留的属于她的气息，确保嬴柳醒过来后，不会怀疑她们的身份。


    秦梨一步三回头，一直在关注嬴柳的状态，引起笺竹的极度不满。


    从秦梨的耳朵里跑出来，揪住秦梨的耳朵，撅着屁股，对秦梨的耳道怒吼。


    “第四次忘记了？人死不算完成任务，你必须抹杀嬴柳觉醒的自我意识才算。虽然她血流不止，会死，但最多死一分钟，就会原地复活。你要再不走，我们就有暴露身份的可能。快走！”


    秦梨抬起左手，沿着左耳郭摸到笺竹，手指半抓，把笺竹困在手心，转移到胸前，右手食指戳一戳笺竹的肉乎乎的小脸。


    “我这不是担心触发再次穿书的buff，影响你的KPI嘛。”


    笺竹很享受被人戳戳的感觉，手脚并用抱住秦梨的食指，把脸贴上去，蹭来蹭去。


    “只要你不死，再次穿书的buff就不会触发，将来我提交的完结报告，数据就不会很难看。退一万步讲，十次和十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秦梨长舒一口气，悬着心放到肚子里，“那就好，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互惠互利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笺竹听出秦梨的画外音，懒洋洋躺在秦梨的手心，回应道：“放心好了，这个道理我也懂，任务完成前，我不会不管你。”


    “嘿嘿，那就好，今晚我想吃虾仁炒蛋，金针菇炒菠菜，可以不？”


    “这简单，我再给你配个酸汤。”


    “哇哦，笺竹，我好爱你啊，如果你是个男人，我就嫁给你。”


    “别，你不是我的菜。”


    秦梨和笺竹聊的太开心，以至于没注意到身后死死盯着她们的嬴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