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中提到，长宁公主长相秀美，东离皇室子嗣稀少，只有一个无心国事早早离家的不肖皇弟，故而她本人是东离的掌上明珠，曾经也是女皇的人选。


    长宁公主在适婚年龄与朝中新秀成婚后，琴瑟和鸣了几年，之后东离被各国围攻，国库空虚，大军破城之时，公主从海边城楼上一跃而下，驸马亦不知所踪。


    翟不凡：“最近被火烧的都城有哪几个？”


    秦良：“北寒的缥缈城，央泽的夜城，西岭的金石堡，好像就这些。”


    姜灵将册子交给柳轻颜。


    柳轻颜看到长宁公主的画像时，眼中现出些许亮光，嘴唇微微颤抖。


    姜灵挨着柳轻颜坐着，她在幽冥阁十年，很清楚柳轻颜眼中的亮光并不是兴奋。


    而是杀意。


    距离蓬莱仙岛出事后，只过去了十天左右，异火出现的频率几天一次，而且是有方向、有规律的，都是当初围攻过东离海晏京的国家要塞。


    按照顺序，下一个会是南决的玉京城。


    天色已经不早，一行四人起身准备离开醉月楼。


    秦良：“姜灵姑娘，这就走了，不等等掌柜的吗？”


    姜灵摆摆手：“等不及了，他若是回来，替我转告，我去了玉京，他若有空可来找我。”


    海晏京天空仍是像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幕布覆盖着，乌云密布，仿佛一群群不安分的巨兽，在空中翻滚着，挤压着。


    离开时，翟不凡回头看了眼醉月楼二层。


    姜灵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翟不凡握住霜天剑，“走吧，早去早回。”


    *


    玉京城是南决的心脏，南决富饶，傍晚时分，商贩叫卖着香料丝绸、珠宝玉器，府邸之间，小厮点上了灯笼，映衬着玉京中的玉河水熠熠生辉。


    百姓们对可能到来的灾祸一无所知，但明显街道上，巡逻的兵士出现频繁，严阵以待，姜灵还能感受到城中一些修仙者的气息。


    看来南决早有防备。


    与海晏京的凄凉大不相同，玉京的酒楼随处可见，其中灯火通明，宴饮正酣。


    街边一个老婆婆招呼着来往人群，迎面走来的姜灵一行四人，皆是各有风采，她连忙叫住：“姑娘公子们，看上去不像玉京本地人啊，看看老婆子的梅花簪子吧，这玉京出名的便是梅花酒梅花簪，两位姑娘本就生得俊，配上这簪子更俊嘞。”


    柳轻颜冷声道：“不用。”


    柳轻颜黑衣黑发，和也是一身黑衣的黑耀并肩站着，方才老婆婆还没看清，如今灯笼烛光一照，瞧着两人冷脸冷面，便后退两步，不再推销自己的簪子。


    姜灵顿了顿，拿出碎银子：“拿一支。”


    老婆婆意外之喜，急忙收下银子：“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姜灵将簪子包好收起来：“阿婆，这梅花酒何处有的卖？”


    “梅花酒啊，姑娘你瞧玉京最高的楼，玉京三十三重楼中，那处专卖梅花酒。”


    姜灵往那处看去，几个白衣才子，在那雕梁画栋的高楼之上，把酒临风，举杯共饮。


    瞧着是酒酣耳热，才子们倚在栏边赋诗唱和。


    金樽对月人不寐，笑谈风声招袖红。


    梅花酒暖诗魂醒，夜深迎风梦亦同。


    琉璃瓦在月色下闪烁着清冷的光，仿佛是天上宫阙，可惜原本海晏京也是风雅至极，以才华入仕，以诗文为乐，不知国灭后那些有才之人又去了哪里。


    或许来到了玉京吧。


    月色下，原本画一般的场景，骤然被火焰打破，红衣女子从玉河中跃出，轰然响声后，楼阁燃起朱红色的火焰。


    方才还在吟诗的才子瞬间身首异处。


    来了。


    卖梅花簪的老婆婆和街上的商贩行人见此场景吓得纷纷躲避，一时之间热闹繁华的街道变得杂乱不堪，逃跑踩踏数不胜数。


    “妖女杀人了！”


    “着火了！”


    “救命啊！”


    城中的士兵尽力疏散人群，几个修仙者腾空而起，祭出法宝，试图阻止红衣女子。


    这几个修仙者修为都不高，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


    姜灵扣动黑武扳机，子弹还未接近红衣女子，就化为了灰烬。


    柳轻颜红着眼睛拔出背着的剑，黑耀拦住了她：“柳轻颜、姜灵，和我一起布阵，你们伤不了她，先交给掌门吧。”


    翟不凡御剑而起，手中霜天剑一挥，剑光如流星划破夜空，寒芒四射，冷气逼人。


    红衣女子足尖轻点，站在楼阁的顶端，火焰在她周身燃烧，她锁定了翟不凡的方向。


    碍于玉京中人数众多，翟不凡只能做暂且压制，不让红衣女子再生出火焰。


    霜天剑嗡鸣阵阵，可燃起的那座楼阁，已经无法幸免，在烈火的灼烧下，摇摇欲坠。


    “你们去护好城中百姓，这里我解决。”翟不凡甩了下剑尖，一片剑网笼罩红衣女子而去，剑光与火光交织，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谁啊这是？”南决皇室请来的散修并不想听翟不凡的命令。


    一旁的散修道：“瞎了眼了你，那是霜天剑，是昆仑掌门翟不凡！”


    “翟不凡？来南决？”一开始说话的散修大惊。


    言语间，那栋楼阁即将倒塌，既然是翟不凡，此处也轮不到他们插手了。


    剑网寒意细密，红衣女子歪着脑袋一字一字地说道：“为什么？不让我杀？”


    翟不凡面色不变，剑尖一点，一道巨大的剑气射出，剑气所到之处，闪出耀眼的光芒，红衣女子勾起唇角，双掌推去，剑光竟开始燃烧。


    姜灵仰头看去，看着是翟不凡压制住了红衣女子，但实则他的使出的手段，法宝，甚至灵力，都在慢慢被火焰蚕食燃烧。


    她加快了手中布阵的速度。


    下面的散修一脸轻松，聊天之间的话语传进姜灵耳中，他们说看这灵力，确实是翟不凡没错，传闻中的翟不凡没有拿不下的妖物，这火妖他们虽不识得是什么东西，但交给翟不凡，肯定不用他们担心。


    姜灵皱起眉头。


    火焰在红衣女子周边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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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有化形的苗头。


    “成了！”黑耀在最后一面阵旗中注入灵力，成千上百道蓝光冲天而起，将红衣女子和他们四人包裹其中。


    五人脚下阵法骤现，眨眼间便传送到了城外无人之处。


    一出玉京城，翟不凡没了顾忌，使出了全部的灵力，姜灵手腕上的同心锁泛起亮光。


    红衣女子身前的火焰化为凤凰，冲向翟不凡，再次与翟不凡的灵力互相碰撞。


    姜灵取出阴阳琴，琴声一响，白心月幻影出现在空中。


    白心月指尖轻点交给姜灵的那本琴谱，琴谱泛黄的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停留在了某一页。


    “弹这首。”白心月道，“弹快点，不然他可撑不住了。”


    面对异火，翟不凡能耗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的灵力足够多，多到烧完一波又是一波。


    姜灵面前一半燃着熊熊大火，一半结成漫天冰霜，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指尖轻挑，一曲空灵绝妙的曲调从阴阳琴之中流转而出。


    琴声一起，红衣女子手中火势减弱，她被吸引了注意力。


    随着曲调渐进，红衣女子眼神从空洞逐渐有了些许神采，她猛得捂住自己的头。


    两行血泪从眼角流出，她身上一直燃烧的火焰摇晃着变弱许多，露出了被火蚀风霜下褴褛的朱红裙摆。


    霜天剑再起，夜空被冰雪撕裂出一道雪白的口子，红衣女子失去了大部分火焰的助力，被霜天剑的剑气裹挟着栽到地上。


    她身上还燃着火焰，翟不凡将她封在层层冰霜之中，以防她再次伤人。


    白心月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这异火非比寻常，想要彻底除掉这个女子，这样还远远不够，等姜灵弹完这一曲，你们都靠近她，你们四人将进入她的意识之中。”


    柳轻颜问道：“进入意识，就能杀了她吗？”


    白心月道：“与在你梦魇中不同，这次是进入她的意识底层，你们将会失去法力，以她记忆中的不同人物的形式出现，意识底层的万物都是她，不能被周围的人发现自己不属于这里，需得万分小心。”


    柳轻颜：“也就是说，得在周围人发现之前，一击就杀了她？”


    白心月：“记住，你们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异火需要寄生在强烈的感情之中，让她放下感情，异火剥离，那她的本体自然任人宰割；第二种，斩杀她的灵魂，也就是你说的一击杀了她，但她的本身会有自我保护机制，一旦一击不成，幸运的话是会被意识踢出去，不幸的话，她会直接抹杀你。”


    “抹杀？”来到城郊，翟不凡斗法之时，黑耀仍在布阵，这时才抬起头来，吐出两个字。


    “是的，你们想杀她，她自然也能杀你们。”白心月语气平淡。


    姜灵一曲弹至终了，四人的身影逐渐淡去，消失在城郊之中。


    被冰封住的红衣女子眉宇间痛苦之色不减，最终昏了过去。


    白心月的虚影靠近冰块，伸手轻轻触摸，瞳孔之中跳动着火焰，她唇角勾起。


    “第一幕好戏就要开场了，好好扮演其中角色吧，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