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再次来到了淑妃宫内，距离上次来这已是许久，宫殿人影萧条，不复往日。


    绿萝早早在宫门处等候，将她带入了寝宫内。


    “苏医正。”


    楚微看向淑妃身旁那人，老人正持勺给淑妃喂药，也许是因为父亲在身旁，血脉之间的联系使得淑妃安静许多。


    绿萝告退离开，带上了房门。


    喂完药后，淑妃把脸凑过去，苏医正用手帕仔细擦干净淑妃脸上沾到的水痕，然后哄着女儿去睡觉，淑妃也是乖乖听话盖被躺下，全然没有之前的癫狂。


    确认好淑妃的状况，苏医正放下心来，然后看向楚微。


    “楚姑娘，借一步说话。”


    苏医正回望了女儿一眼，带着楚微走到偏殿之中。


    楚微跟在苏医正背后，看着他比起初见如今佝偻许多的背影，显然淑妃一事，对他的打击也是极其巨大，整个人苍老了大半。


    “苏医正，您找我来是有何事？”


    楚微斟酌着开口说，今日她来淑妃这儿，就是绿萝前来告诉她，淑妃的父亲苏医正想要见她一面。


    偏殿已许久无人光顾，绿萝个人能力有限，平日照顾完淑妃后很少能打扫别的地方，苏医正也忙于院务，来这儿的次数更少。


    苏医正推开窗栏，给闷的慌的室内透了气，声音沙哑道：“楚姑娘，欣雅的事连累你了。”


    淑妃全名苏欣雅，她来后宫几十年，记得这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直到苏医正提及，楚微才回过神来。


    她摇头说自己不在意，在这后宫之中，没有独善其身这一说法，连坐下地狱还是升天跃龙门都是一瞬之间。


    这里人生百态，任何人不能超脱其外。


    苏医正无奈地笑了，不管楚微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他这话必须得说。


    他拉起一把圆椅，用手拂去上面铺满的灰尘，又给楚微弄了一把，楚微连忙接过来道谢而后在苏医正之后坐下。


    “绿萝应该跟你说了吧，欣雅出事当天，老夫也来过这儿。”


    苏医正坦然说起出事的那天自己来过的事实。


    楚微也没意外，绿萝那日确实和她说起两人来见过淑妃，除了黎玉宁，另一人就是淑妃生父，太医院苏医正。


    也正是如此，楚微第一个找的人就是黎玉宁，而不是苏医正，潜意识也不愿意相信一个父亲会对自己女儿动手。


    而刚刚见面时，苏医正眼里对淑妃的关怀也真真切切，幕后黑手会是这么一个老人么？


    苏医正继续说：“你是绿萝信任的人，老夫也信你，事到如今，虽然你所属幽王一派，老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浑浊的眼里涌起一抹怀念，“自从宁梨离去，欣雅看着没事，心里还是留下了一根刺。”


    “老夫多年忙于院务，对她疏于陪伴，欣雅是她母亲带大，可老天无情，她母亲早逝，她也早早接过她母亲的香料生意，后面机缘巧合下，她放弃从商，入了这后宫当中，时间一晃就是几十年。”


    老人头发花白，嘴上不停说着，楚微则是安静倾听，没有直接打断老人的絮絮叨叨。


    “欣雅性格单纯，不善与人争斗，生下宁梨后更是如此，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宁梨，但自从宁梨走后几年，她也变了，她不断地想要另一个孩子。”


    “但没能如愿对吗？”楚微替苏医正补充。


    苏医正点头，“老夫劝过她很多次，但欣雅她不听。”


    楚微眉头紧皱，继纪宁梨后淑妃多年渴望还是无子，她回想起和淑妃有关的种种，而后抬头问，“淑妃娘娘的养身汤是医正您……”


    苏医正淡然一笑，“是老夫准备的。”


    楚微不可置信看着他，惊疑不定，


    “是医正你动的手脚？”


    所以后宫上下再无皇嗣出生，淑妃柔妃等人的期望也全部落空。


    “老夫哪有这样的能耐，”像是看出楚微的潜台词，苏医正摸着自己的胡须解释说，“欣雅的那份是老夫额外动的手，但其余娘娘那里，老夫什么也没做。”


    一道惊雷直劈楚微全身，她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淑妃娘娘她只是想要个孩子？”


    苏医正闭眼回避，“老夫这是为了她好。”


    “老夫给过欣雅机会，是她抓不住，这些年二皇子与三皇子逐渐长成，那两位不会坐视其他孩子顺利降生。”


    “纪承乐呢？她不就是在宁梨公主离世后出生的吗？”


    苏医正眼睛蓦然睁开，眼神锐利，直中要害。


    “她生的早，还是个女孩，那时候的两位皇子年龄尚小，她的存在没有威胁，皇子们封王后，再出生的孩子，生下来了也活不到成人。”


    “所以，其余人老夫不管，唯独欣雅她绝不能有。”


    老人的眼里全是决绝，皇后交代全部嫔妃的养身汤都要经过他手，他在太医院待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不利生育的药材。


    皇后吩咐的事他拒绝不了，众嫔妃也拒绝不了，苏医正看透了这后宫的局势，深思熟虑后，他选择保全女儿。


    哪怕用的是和女儿想法相悖的手段，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也在所不惜。


    只不过皇后狠不下心，药效也不够强，那他来加把料。


    楚微神色复杂，“那淑妃娘娘她知道吗？您这样绝了她的念想。”


    苏医正噤声不谈，楚微看出这个老人的挣扎，也许淑妃娘娘后面知道，但苏医正把锅甩给了明皇后，认为是明皇后不让所有嫔妃诞下其他孩子。


    所以才会问楚微对于明皇后的印象，所以有了那句，真仁慈。


    一视同仁的仁慈。


    “留下来吃顿饭吧，老夫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看出楚微不欲久留，苏医正央求她，楚微本想拒绝，最终还是软着心肠答应了。


    “好。”


    她说。


    用完饭，楚微离开前再次看了这座宫殿，困住了淑妃几十年的宫殿，她无法评判苏医正的所作所为，也无法说清谁对谁错。


    淑妃的余生都要在此度过，纪帝念及旧日夫妻情分，没有借此废除淑妃位份，有绿萝在，也算另一种圆满。


    翌日。


    纪谢书携礼上门。


    楚微惊奇地看着一地金银珠宝，其中金花银器百两黄金，脸上满是不解，“王爷这是干什么？”


    纪谢书大摇大摆坐在桌案旁，接过秋分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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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本王那位好皇兄给你的歉礼。”


    “烨王？”


    纪谢书不可置否，“除了他，本王哪还有兄长？”


    虽然纪流光之前登府被他气走，但堂堂烨王上门做客怎能空手而来，更何况母债子偿，寒贵妃平白无故诬陷明皇后，纪流光这个做儿子的也该出点血。


    楚微有点为难，她也是个俗人，来纪国这么多天因为纪谢书的缘故，她无需为了生活奔走，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她也无需担忧，可现在纪谢书弄这么一出，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但这些东西一箱箱搬进来，楚微又不好让纪谢书再搬走，而且未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需要保障。


    最后楚微还是吩咐阿柴春雨秋分三人将这些收纳好，免得摆在这儿占地方。


    “看来这哑女你使的还挺顺手。”


    纪谢书品着美酒，余光观察着默默做事的阿柴，眼里精光一闪。


    也许是因为多年在黑心牙人手下讨生活，阿柴的力气很大，春雨秋分二人不能做的活，搬不动的东西阿柴都能干。


    这会处理沉甸甸的金银财宝时，阿柴干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楚微不在意地说：“每个人都是有用的，生理上的残缺不能完全掉否认一个人的作用。”


    “王爷这般生来高贵的人应该不明白吧。”


    楚微可忘不了纪谢书在人行时对周围人的嫌弃，即使那时对她买下阿柴毫无怨言，可楚微还是注意到他对阿柴的些许不屑。


    被怼了，纪谢书反而饶有兴致说道：“你皮下换人了，怎么最近一直呛我。”


    他撑着下巴盯着楚微，眼里毫不掩饰打量着她。


    楚微摆手，“民女哪敢，王爷一路扶持，民女感激还来不及。”


    “哼！”


    纪谢书哂笑一声，楚微这句话的水分之大，毫不掩饰。


    “你进宫也这么些天，某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阿柴等人走后，纪谢书终于提起正事。


    “什么事？”


    “本王需要父皇的秘密。”


    楚微蹙眉，“秘密？王爷，我需要一定的概括。”


    “每个人的秘密有很多，或大或小，光是秘密两个字，不够。”


    “你想知道陛下关于什么的秘密。”


    楚微压低声音道。


    窥探每个人回忆的能力每人仅有一次，这事她没有对纪谢书提起，尽管和纪谢书来往密切，她还是不敢保证纪谢书知道她这个能力有限制后，会是什么反应。


    楚微不敢赌。


    所以，她只能尽力隐瞒。


    纪谢书不知楚微所想，沉声说：“先不急，本王还要点时间确认。”


    事关那事，急不得，如果消息无误，那他再来找楚微确认。


    一旦楚微这边也真正点头确认，那么他和明皇后对纪帝也该死心了。


    楚微松了口气，幸好纪帝那儿还有次数可用，但之后纪谢书哪天再想从纪帝那儿知道点什么。


    她就该想想怎么和纪谢书解释了。


    ［宿主，在你身体中发现毒素］


    久违的系统上线，听到这个重大消息，楚微猛然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