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华立于虚空，黑袍无风自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黑暗大弓凭空浮现，弓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杀！”


    亿万圣君齐声怒吼，声浪震碎星辰。


    战阵中射出无数道璀璨神光，将整片星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凌华冷笑，弓弦轻颤。


    “嗖——”


    一支黑金箭矢破空而出，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塌。


    箭矢穿透三千圣君身躯，最终钉入一位天尊眉心，将其神魂瞬间湮灭。


    “第一个。”他语气淡漠。


    战阵中又一位天尊腾空而起，祭出一面青铜古镜。


    镜光所照，万物俱灭。


    凌华看都不看，反手再射一箭。


    “砰！”


    青铜古镜炸裂，那天尊胸口被洞穿，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


    “第二个。”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不是在杀戮，只是在清点数目。


    箭矢一支接一支射出，每一箭都带走一位天尊性命。


    圣君们的尸体如雨坠落，在虚空中堆积成山。


    鲜血染红了星辰，残肢断臂漂浮在破碎的空间裂缝中。


    可那些天尊也仿佛杀不穷尽，明明已经陨落，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来。


    杀到后来，凌华的动作已近乎机械。


    拉弓、搭箭、松弦……再拉弓、再搭箭、再松弦……


    他的神情逐渐空洞，仿佛灵魂已然抽离，只剩躯壳执行杀戮之命。


    箭矢依旧精准，每一箭必取一位天尊性命，但他的神情却愈发僵硬，似有某种情绪正在悄然滋生。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


    又一箭射出，将远处一位正欲施展秘法的天尊钉死在虚空中。


    凌华忽然察觉指尖微颤。


    非因恐惧，亦非疲惫，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


    他望向前面仍旧望不到尽头的敌军，第一次感受到一丝……厌倦。


    “真是……无趣。”


    他低声呢喃，却仍机械地拉开弓弦。


    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中，他忽然想起仙帝曾说过的一句话：“时代变了，杀戮之道，终有尽头。”


    彼时他嗤之以鼻，如今却隐隐有所领悟。


    “嗖！”


    又一箭射出，却偏了半分，只贯穿那天尊肩头。


    凌华怔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只曾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微微颤抖？


    “呵……”


    他忽然笑了，笑声中透着一丝自嘲。


    原来，他也会累。


    原来，杀戮真的并非无尽。


    凌华缓缓收起长弓，望向前方依旧汹涌的敌军浪潮，胸中掠过一丝厌倦。


    “够了。”


    他低声开口，双手缓缓抬起。


    刹那间，整片星空仿佛陷入凝滞。


    亿万圣君冲锋的身影定格半空，连正在施展神通的天尊也僵在原地。


    黑暗大道在他周身流转，化作无数细密黑丝。


    这些丝线交织缠绕，渐渐于星空中凝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


    “既然杀不尽天尊……”他的声音冰冷如霜，“那就让蝼蚁先消失吧。”


    第一滴黑雨落下。


    无声无息地，滴在一位圣君眉心。


    那人连惨呼都未及发出，身躯便如尘埃般消散，不留丝毫痕迹。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黑雨越下越大，最终化作倾盆之势。


    每一滴雨水都精准寻敌，悄然带走一位圣君的性命。


    战场景象愈发诡异而森然。


    亿万大军仍保持着冲锋姿态，却在黑雨之下成片消失。


    没有哀嚎，没有挣扎，如同被橡皮抹去的铅笔痕，不留半点印记。


    那些天尊终于察觉不对，惊恐地撑起护体神光。


    然而黑雨仿佛有灵，避过他们，继续收割着圣君的生命。


    “住手！”一名天尊怒吼着冲来。


    凌华随手一挥。


    一道黑芒闪过，那天尊头颅已然飞起，眼中的怒火尚未熄灭。


    “别急。”他语气淡漠，“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黑雨愈加密集，整片星空逐渐变得空旷。


    原本密不透风的敌军阵列，如今只剩寥寥几位天尊孤零零立于虚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凌华终于停手，黑云缓缓散去。


    他低头看着掌心，黑色雨水在其中汇聚，又悄然蒸发。


    剩下的天尊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开始后退。


    但凌华已再度抬手，黑暗大道再次涌动。


    这一次，目标明确无疑。


    “该结束了。”


    他掌心孕育出黑暗，轻轻抬头，正要动手之际。


    对面一位天尊忽然落下，竟直接向凌华跪了下去！


    “凌华大人！您回来了！”


    凌华掌心的黑暗悄然消散。


    他猛然抬头，却见对面跪着的根本不是陌生的天尊，而是……


    “凌玉？”


    那个本该死去的弟弟，此刻正单膝跪在远处，脑袋低垂，姿态恭敬。


    而另外几位“天尊”也纷纷显露出真容。


    乌翼、刑兽、阳舒……


    那些曾并肩作战的仙将，此刻全都保持着标准的军礼姿态。


    凌华的手指微微收紧。


    “大人。”凌玉的声音平静而克制。


    刹那间，仿佛一根无形的箭矢，直刺凌华心口。


    他身形微僵，立在原地。


    “荒谬。”他的声音比星空更冷，“你们早已战死。”


    “属下确实已死。”凌玉未抬首，语气机械而精准，“但此刻，确实是属下。”


    凌华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缓缓扫过。


    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仙族特有的无面轮廓，战甲上的每一道纹路，气息更是毫无破绽。


    太真实了。


    “大人。”凌玉再次开口，“您还要继续杀下去吗？”


    凌华缓缓抬起手，黑暗大道在掌心凝聚。


    但这一次，黑雾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


    “够了！少来蛊惑本将！”


    一声暴喝，黑暗骤然炸裂开来！


    “大哥！”


    凌玉突然暴喝，声音如雷霆炸裂，震得整片星空微微颤动。


    凌华身形一震，即将斩下的杀意瞬间溃散，化作丝丝缕缕的黑雾飘散于虚空。


    他的动作停滞在半空，能量场剧烈波动，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狠狠击中。


    凌华站在原地，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量。


    “你……”


    他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一丝滞涩。


    另一边。


    拜伦继续前行，踏入一片全新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