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宋榛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目光呆滞地看着傅聿珩，好像他说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话一样。


    傅聿珩眼睁睁看着宋榛的眼睛变得更红了，就像是一只被欺负狠了的兔子，眼里蓄着一点湿润，努力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吗？


    很快宋榛又想到那是和宋恒的约定，现在他面前的人是傅聿珩。他收回了上一个问题，盯着傅聿珩冷淡的眉眼颤声道：


    “宋恒，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宋榛神情哀恸，语气凄楚，被欺负狠了的兔子意识到自己要被抛弃了。


    在傅聿珩看来这种时候就不能给对方希望，藕断丝连会让事情走向“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局面，他冷酷的宣告：


    “是的，你就当他死了吧。”


    眼泪终究是没忍住，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


    宋榛被爱人抛弃了，他也没工夫去维持摇摇欲坠的体面。


    他的眼泪越流越凶，像是受了这天底下最大的委屈，要将心里压抑着的心酸苦楚化作眼泪一并发泄出来。


    最开始宋榛还是静默地流泪，到了后面泣不成声。


    傅聿珩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傅聿珩一向讨厌眼泪，眼泪并不能解决问题，既然没用那还有什么好哭的。


    想让自己心疼？


    谁会没事心疼一个陌生人。


    眼前的beta比起在自己眼前哭，早点认清现实明白他要找的人真的死了，跟自己把婚离了才是上策。


    拿着三百万重新开启一段感情比在这儿跟自己耗要明智多了。


    等到宋榛像是终于哭够了，止住那滔滔不绝的眼泪之后，傅聿珩才递了一张纸给他：“节哀。”


    宋榛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傅聿珩：......


    他说了什么。


    傅聿珩突然想起来他老公不就是自己吗。


    傅聿珩把床头一整包抽纸都递给了宋榛：“你的人生还很长。”


    这句话的意思他们都明白，这是告诉宋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的人生还很长，以后他还会遇到别的喜欢的人。


    这句话让宋榛心里又泛起一阵酸苦，但是这次他没再哭了，他吸了吸鼻子，带着很浓重的鼻音说：“不好意思，哭了这么久，很烦人吧。”


    宋榛本来长相就很清秀，这会儿刚梨花带雨的哭完，眼睛又红又肿，鼻子也泛着红，再说这么一句话——


    我见犹怜。


    傅聿珩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个词。


    然后他微微偏移了目光，视线落到了宋榛手上攥着的纸巾上。


    他不见，就不可怜。


    “宋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傅聿珩开始下逐客令，“明天上午，不见不散。”


    宋榛带着浓重的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眼不见了，听着也很可怜。


    傅聿珩看着beta落寞的背影，完全不能理解宋榛在难过什么。


    在他看来，三百万比一个又穷又傻的老公靠谱多了。


    这beta要是乐意，拿着这些钱还能再找好几个老公。


    -


    宋榛这一晚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宋恒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很委屈地说：“哥哥不要我了！”


    “为什么哥哥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哥哥不高兴了？以后我都会改的好不好？”


    “哥哥，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吗！？”


    梦里的宋榛也红了眼眶，他颤声说：“不是，不是的！哥哥没有不要恒恒，哥哥是最爱恒恒的！”


    “骗子！骗子！！！”宋恒声嘶力竭的喊叫让宋榛从睡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泪也流了满面。


    宋榛坐在床上，双手抱住膝盖“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宋榛听到了夜晚也在他的骨缝里恸哭，它浓稠的泪水发狂，尖叫着说什么就要永远离开了。


    宋榛好想回家。


    宋恒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


    宋榛和傅聿珩都很准时。


    翌日九点，两个人在婚姻登记所门口如约见面。


    傅聿珩看着自己手上宋恒的id卡，id卡左侧的照片栏上是自己的脸，照片上的自己笑容灿烂，露着八颗牙齿。


    这笑容太诡异了。


    像是大脑发育不健全一样。


    傅聿珩不禁感慨，贫民窟某种层面上还真是“人才济济”。


    失忆的自己作为一个黑户都能办id卡，还没被任何人发现。


    “你之前说，我有别的要求都可以提。”宋榛看着傅聿珩的脸，鼓足勇气说道，“对吧。”


    “是。”


    “你不用给我这么多钱。”宋榛说，“我想要一份工作。”


    傅聿珩是听说很多人自尊心过剩，觉得大笔金钱是在侮辱他们的人格。


    或许宋榛甚至还觉得这些钱在侮辱他和宋恒的爱情？


    傅聿珩不得而知。


    对于宋榛愚蠢的选择，他不置可否。按照宋榛的学历，傅聿珩也不会给他安排收入超过五位数的工作，他打十年工也赚不到这三百万。


    傅聿珩自认没有亏待这位“恩人”，恩人要当蠢货傅聿珩也拦不住。


    “你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我能进……”宋榛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傅聿珩，“傅氏集团吗？”


    傅聿珩眼神一暗，心中思绪翻转，这个beta想干嘛？


    “c市正好有傅氏旗下的子公司，你想去我可以安排。”


    宋榛抿了抿嘴继续说：“我想去总部。”你在的地方。


    宋榛昨晚又梦到宋恒了，梦里宋恒喊他“哥哥”，说舍不得宋榛，让宋榛不要抛弃他。


    宋榛醒过来的时候泪流满面，他固执地认为这是宋恒在给他“托梦”，暗示宋榛，他会回来的，他没有离开。


    万一呢？


    万一傅聿珩想起来了，那他的恒恒不就回来了吗？


    宋榛只需要能够待在能看到傅聿珩的地方就好。


    一年，宋榛给自己一年时间。


    如果一年后傅聿珩都没想起来，那他就放弃。


    那个时候对他来说，不论是三百万还是三千万都没有意义了。


    但是他这要求落到傅聿珩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傅聿珩觉得自己判断失误了，他以为beta是个蠢货，殊不知是自己格局小了。


    三百万算什么，要是beta的目的是嫁给自己——不是嫁给宋恒，而是嫁给傅聿珩。


    那他得到的可就不止三百万了。


    这个beta比他想象的还要贪婪，而且装蠢很有一套，傅聿珩鲜少有看走眼的时候，beta的演技居然把他都瞒过去了，他还真觉得这个beta是个蠢货了。


    昨天还哭成一个泪人，今天就开始坐地起价。


    “为什么,”傅聿珩眸光晦暗,不动声色地问，“想去总部。”


    “我就是想看看你......他。”宋榛如实说，“我一时之间还没办法立刻接受他离开我的事实，就一年好吗，我需要一点时间缓和一下，这期间我想能时常看到他。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的。”


    这个理由是傅聿珩没有预料到的。


    傅聿珩牢牢盯住宋榛的眼睛，想要从中探寻谎言的踪迹。


    但是很可惜，傅聿珩一无所获。


    因为宋榛说的是他的真心话。


    离婚手续有一项是要在意愿书上签字，有一方存在非自愿的情况，离婚申请就会被打回来，进入婚姻冷静期。


    虽然最后会麻烦点，但是婚也还是能离。


    但要是宋榛咬死，他是非自愿，两个人是可以耗上一年的。


    傅聿珩当然也想过威胁宋榛的办法，但是就他了解到的信息，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beta居然很难被威胁。


    beta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他唯一的命门居然真的只有宋恒这一个人，哪怕是威胁beta本人都没用。


    ——因为这个beta根本就不怕死。


    傅聿珩想起手下的人说的，这个beta为宋恒挡过刀，那一刀但凡再偏一点，他就没命了。


    但是beta看起来那么温顺，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如果不是下属说，他很难相信看起来这样懦弱无能的beta能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自己不答应这个beta会做什么？


    威胁自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个beta看起来精神状态可没有那么良好。眼底下一片乌黑，脸色苍白得可怕，看起来像是鬼一样。


    要是宋榛真打算和自己鱼死网破，对现阶段的傅聿珩来说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得先稳住他，先顺利把婚离了，再做打算。


    这短短的对视间，傅聿珩脑海中思绪万千，最后他对宋榛说：“可以。但是也请宋先生理解，按照宋先生的学历无法安排太重要的岗位给你。”


    傅氏集团总部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学历方面卡的很死，一水儿的名校毕业生，并且也很看重大学期间的经历。毕竟傅氏集团的福利待遇不是一般的好，每年都有无数刚毕业的大学生如过江之鲫一般涌向傅氏。


    而宋榛，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beta，这样的人连进傅氏的子公司都不够格。


    “我理解的。”宋榛重重点头，“你放心，不论是什么岗位，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傅聿珩说：“那进去吧。”


    整个离婚手续办理的非常快，宋榛看着id卡上原本“已婚”的字样变成“未婚”，心里好像多了一个窟窿。


    傅聿珩要赶着去机场，他要快些回a市修理该修理的人。


    “到a市之后联系我的助理。”傅聿珩给了宋榛一张名片，“他会安排好一切。”


    “好。”宋榛接过，掀起眼皮看着傅聿珩，忍不住关心道，“你注意身体，路上小心些。”


    傅聿珩上了车，在车后座对副驾驶的助理吩咐道：“给宋榛安排一个闲差，看好他，有什么不对立刻给我汇报。”


    其实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是坏事，这个beta知道的事情可不少，万一他出去乱说也会给自己造成麻烦。


    “好的傅总。”助理说。


    傅聿珩的视线随意一瞥，宋榛还站在路边盯着自己的车看，目光灼热。


    要不是傅聿珩知道车后座的窗户贴了防窥膜，都要以为宋榛能看到自己了。


    真是个怪人。


    注：“宋榛听到了夜晚也在他的骨缝里恸哭，它浓稠的泪水发狂，尖叫着说什么就要永远离开了。”化用自皮扎尼克《夜的命名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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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