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两个矮人和一个精灵就坐上了前往首都的马车。


    博洁拉留了纸条拒绝了商人胡尔拜请他们喝酒的邀请，矮人族的境况没有那么着急，但据格林司所说，他离开的时候帝国的圣骑士已经打进了西部森林，精灵们的时间现在很宝贵。


    “感谢您的慷慨。”


    马车上，格林司右手搭在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没事。”


    博洁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指的是之前买马车的时候，格林司从怀里掏出来一把金叶，被博洁拉眼疾手快地塞回去说用她的金币支付就好。


    “作为交换，我会在路上保护二位的。”


    格林司笑容温和，但说出的话就好像很确定自己比两个矮人强很多。精灵轻盈敏捷，矮人力量强大，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更占优势。


    本来看精灵优雅的举止和礼貌的言辞，博洁拉还以为他懂一些人类社会的常识，但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就像是在西部森林里面关了几百年，说话都不会绕弯子。


    “我想问一下……有人说过你说话很气人吗？”


    博洁拉克制住拿铁锤跟他比划比划的冲动，有些庆幸比尔在外面驾驶马车，听不到精灵的话。


    “经常有人这么说，”格林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所以我特意学习了人类贵族的礼节和社交辞令，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善。”


    “但族长大人说没关系，外面的世界比较看脸。”


    博洁拉看着眼前精灵青年脸上堪称完美的五官，有点不敢跟他真诚的湖绿色眼睛对视。


    她突然觉得，跟精灵族的族长比起来，他们矮人族的族长还是靠谱太多了。


    在瑞力艾合众国境内赶路变得方便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城市里都有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有的异族会故意掩盖自己的特征，所以他们一行人也不太显眼。


    越往南走，空气越湿润，等到了瑞力艾的国都兰泽莫斯，已经基本看不到漫天的沙尘。


    在路上博洁拉特意找了首饰店把一些金叶换成了金币，他们如今的资金也很充裕。


    “终于到了！”


    顺利通过了入城的检查，比尔握着马车的缰绳感叹。


    兰泽莫斯的道路很宽广，同样多见平顶和圆顶的建筑，配色鲜艳大胆，房屋喜欢装饰彩色的旗帜。路上的行人比他们路上经过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多，人类和异族几乎各占一半，两旁的商店也很密集，是一座贸易发达的城市。


    “您好！第一次来兰泽莫斯吧，您需要引路吗？”


    一个头上长着短鹿角的棕发少年立刻迎到马车前，满面笑容地行了一礼。


    这是瑞力艾的兽人小孩能做的工作之一，引路一天能赚一枚铜币，但由他们推荐的旅馆和餐厅会给这些小孩揽客的报酬，是比较轻松的活计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


    博洁拉扔给少年一枚铜币，示意他先找个能存放马车的地方。


    鹿兽人少年叫约奇，接到活计很开心，熟练地代替了比尔上马驾车，将他们带到了一处有马厩的客栈。


    驾车的时候这个叫约奇的少年也很是健谈，都不用他们特意问，就讲起最近发生的新闻：


    “客人来得正是时候，前两天人鱼族来访，每次和人鱼贸易之后，都会有不少好东西在市面上流通呢。”


    “人鱼？”


    博洁拉和格林司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


    “是啊，不过人鱼们只会在港口城市与我们交易，这会儿贸易已经完成，二议长应该快要回来了。”


    约奇所说的二议长隶属于瑞力艾合众国的统治阶层——十三人议会。由于瑞力艾是许多被压迫的种族共同建立的，其中势力强大的几个种族各分得了一部分权力。


    除了十三人议会的首席议长，也是瑞力艾合众国的首长波洛蒂艾·泽弥斯是一个人类，剩下的十二位议长据说超过半数都是兽人，甚至有几个无法确认种族。


    合众国中大型的政令决策都必须由十三人议会决议，超过半数同意才会施行。这也使得瑞力艾合众国不看出身，是个十分自由民主的国家。


    “我们等会儿先去吃饭，然后去冒险者协会找找线索。”


    三人中最有游历经验的就是博洁拉，她很熟悉应该怎样打听消息。


    到旅馆放下马车和行李，三人请约奇介绍了个附近人比较多的酒馆。


    并不用费什么功夫，酒馆里很多人都在讲瑞力艾和人鱼族贸易的事情。


    他们听了一阵，大致听懂人鱼族上岸已经是几天前，而且人鱼们从不会深入大陆来到合众国的首都兰泽莫斯。


    “即使现在出发去沿海城市，人鱼也已经走了啊。”


    比尔说着就灌了一大口啤酒。赶路的时候很难吃的好，难得来到首都城市，虽然饭菜贵了点但都很好吃。


    “我们先收集几天消息，有了方向就去找船出海。”


    博洁拉敲定了之后的计划，见格林司点了点头，把蔬菜沙拉端到面前。


    精灵仍然戴着兜帽遮住耳朵，毕竟他的脸太过引人注目。好在酒馆里也有一些冒险者，他们几个并不算是奇装异服。


    “你真的不吃点肉吗？”


    一路上相处了这么久，比尔已经放下了一些戒心，主动给格林司的碗里叉了块煎鸭胸肉。


    精灵不太习惯这种靠近，秀气的眉头皱了一下，还是叉起鸭肉咬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放到一边：


    “制作太过粗糙，我还是吃不惯外面的肉类。”


    精灵的挑食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他们一路上就没见格林司吃过几口肉，一直在吃各种蔬菜。但问起来精灵也并不是素食者，他们的种族也一样吃肉，只是格林司说，精灵族的烹饪方法十分讲究，以至于外面的肉类都入不了口。


    “我倒是真开始好奇你们精灵平时吃的是什么了……”


    比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肉质香嫩的烤猪蹄咬了一大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博洁拉摇了摇头，她现在严重怀疑精灵轻盈的体重是吃蔬菜吃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森林里过得是什么日子。


    三人在兰泽莫斯待到第三天，瑞力艾合众国的二议长从沿海回来了。


    街上人山人海，往日满是行人的街道被士兵们围出一条道路，满载着货物的车队排成了一长串，看起来简直像打完仗凯旋归来的仪式。


    “议长还真是受欢迎啊……”


    博洁拉他们同样在人群中看热闹，还因为力气大又个字比较矮挤到了第一排。


    据他们这几天听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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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力艾议会的十三人在民众里的人气很高，很多瑞力艾人都以加入其中任意一位背后的势力为荣。


    “这样区分派系，和帝国的贵族一样呢。”


    格林司说这话的时候遭到了附近好几个合众国兽人的怒视，还是博洁拉和比尔赶快把他拉走才避免了一场纠纷。


    车队最前方的是几个穿着金甲的士兵，华贵的马车车帘掀起，二议长英格菲斯特·翡利透过窗子微笑着冲路旁的人们点头招手。


    英格菲斯特是个目光睿智的中年人，有着灰白的发色，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中混杂着白黑色的羽毛，头顶羽毛形成两个尖尖。他的眼睛很大，戴一片圆形单片眼镜，漆黑的瞳仁里反射出一对亮点，眼神炯炯有神。


    毛皮鲜亮的马匹拉着一车车货物，晶莹的魔石和珍珠就堆敞开的箱子里，没有做遮掩，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场展示国力的表演。


    “二议长太有智慧了！真想加入翡利家族……”


    人群中不时传来赞美的声音。在马车经过的时候，格林司隐藏在人群中低头让兜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防止跟那道看起来很有学识的目光对上。


    他不是被派出求援的唯一一个精灵，不知道他的同族有没有到达瑞力艾的王宫？


    格林司的视线下意识地在车队中逡巡，很快发现英格菲斯特的身后还有一辆马车，似乎坐的是客人。


    里面的人拉开车帘，是个英俊的金发蓝眼的青年，有些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建筑。


    看长相……似乎是帝国人？


    格林司隐约看到马车中还有一个白发长角的兽人，但没看清长相。


    见不是同族，格林司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我们去问问商队关于人鱼的线索，然后就出发吧。”


    等车队经过，博洁拉和比尔从人群里挤过来，准备找车队里的人打听些消息。


    车队中负责外交贸易的官员们跟随二议长进入皇宫，一些商人和随从们回去处理货物，很好找到，很快就有了这次贸易的消息传出来。


    “人鱼族看起来比之前状况好了很多啊，这次的货物很丰富！”


    “他们要了很多调料和香料，应该是又流行起了大陆上的食物吧？”


    “有可能，这次还说要什么种子……辣椒种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自从人鱼换了国王以后，跟我们的贸易变频繁了啊，要的东西也变了。”


    “是的，他们还提到了什么岛，看来南大洋那座梦中岛的传闻是真的。”


    博洁拉他们竖起耳朵，听着酒桌上那几个从沿海回来的商人和仆从喝酒聊天。


    “是真的？那不如出海去岛上冒险吧，新的岛屿总是伴随着财富！”


    “嘿，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提到梦中岛的商人给那个期待发财的人背上来了一下，把他的梦打醒，“人鱼族说了梦中岛是他们的盟友，那座岛显然有主了。再说，你打的过那帮人鱼？”


    说着要去的人被噎住了，他显然是见过人鱼的，人鱼们身上的肌肉可不是白长的，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提住一个人类的衣领把他扔飞出去。


    博洁拉从酒保那里要来几杯啤酒，熟稔地拿到了那些人的桌子上：


    “嘿嘿，我倒是很感兴趣，跟我说说关于那座岛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