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珩的笑容有些苦涩。


    当年的楚云裳被两家胁迫的时候，他还在战场生死未卜。


    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倘若她真的选择嫁给自己，倘若他不能及时赶回来给她撑腰，只怕她的下场会比失去自由失去自我悲惨千万倍。


    而现在，做了皇后，她就真的会过得更好吗？


    世人都以为做了皇后就是获得了至尊无上的荣光和权利，可她做了皇后，现在真的更开心吗？


    “自由在心，不在境。”


    谢景珩用筷子慢慢挑着鱼刺，声音依旧平淡：“娘娘此刻，不就过得很自在么？”


    陆云裳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莞尔一笑。


    “说得对！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拿起旁边一个粗陶碗，里面是吉祥不知从哪弄来的果子酿，豪气地喝了一口。


    谢景珩看着她，终是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把手里的荷叶递过去：“刺已经挑干净了，娘娘请用。”


    陆云裳愣住了。


    妲己：“啊——我要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褒姒捂着耳朵：“姐你这就是纯尖叫，人家土拨鼠没动静！”


    潘玉儿：“他给她摘鱼刺哦！”


    西施：“他看出小云云喜欢吃鱼，但是讨厌挑刺，他好细心啊！”


    杨玉环：“好看又细心的男人，好磕！”


    赵飞燕：“细心又有本事的男人，好爱！”


    赵合德：“有本事又专情的男人，好想睡！”


    武媚娘推出她跟系统讨的购物箱：“AI男友了解一下？满足你的各种需求。”


    那次短暂的野炊之后，谢景珩被益阳大长公主留下数日。


    皇上那边并没急着催他回京，谢景珩便暂时留在畅春园，把畅春园的安保系统重新检查整顿了一遍。


    畅春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自那日后，谢景珩似乎总能“偶遇”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后娘娘。


    有时是在马场，看见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骑射装，挽着弓箭，英姿飒爽地在奔跑的马背上一箭射中靶心。


    有时候是在藏书阁后面的竹林里，听到她和永寿宫的几个心腹偷偷表演时下最流行的话本子。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眼神活泼灵动，表情似嗔似怨，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跟人倾诉。


    他的脚步一顿，转身换了条路。


    还有一次，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中。


    他正走在九曲回廊下，却见陆云裳从对面的假山石洞里钻出来，头上顶着一片巨大的荷叶，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看到他，她愣了一下，随即把手里的荷叶塞给他，便带着宫女们嘻嘻哈哈地沿着回廊跑远了。


    雨水淋湿了她的肩头，她却浑不在意。


    谢景珩站在廊下，看着那片被塞到自己手里的、还带着水珠的荷叶，久久无言。


    愉快的假期总是短暂。


    五日后，谢景珩收到明德帝传召，让他即刻回京。


    谢景珩拜别太后和大长公主，带着亲卫军离开。


    路过小镜湖，又见到挽着裤管在水边捞鱼的陆云裳。


    爽朗的笑声随着微风传进耳朵，他的脚步越来越慢。


    飞流轻声问：“国公爷，可要去跟皇后娘娘拜别？”


    谢景珩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道愉悦的身影，沙哑着嗓子低沉道：“不必打扰娘娘雅兴。”


    本来只是一次无意的邂逅，但后来京城悄悄流传起了一个话本子。


    故事梗概其实比较老套，就是姐妹两人定亲嫁给兄弟二人，姐姐要嫁的是大哥，一位常年戍边、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妹妹的未婚夫则是**文的次子。


    大婚前三个月，边疆传来战报，大将军战死沙场。为了不守寡，姐姐就抢了妹妹的婚事，跟妹夫苟合。


    妹夫贪馋姐姐的身子，就提出贬妻为妾，姐妹同娶。


    妹妹一怒之下嫁给大将军的牌位，却没想到大婚之日大将军居然回来了！


    原来之前的战报是为了迷惑敌人，大将军不过是假死而已。


    如此一来，妹妹就成了将军夫人，而姐姐嫁的弟弟却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大将军婚后对妹妹极为珍视，两人婚后生活琴瑟和谐，恩爱非常。


    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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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姐姐那一对就过得不那么顺利。弟弟把考试失利都算在姐姐头上，说她不祥，对她动辄打骂，还纳了十几房妾室。


    而妹妹却受大将军独宠，大将军凭军功封侯，还给她挣了个三品诰命。活生生把背信弃义的姐姐和弟弟比成了地上的烂泥，气得那对男女日夜不宁。


    这故事本身算不得多么新奇，雷同的话本子在世面上也不少见。


    但作者文笔细腻，尤其将妹妹的隐忍决绝、大将军的铁汉柔情刻画得入木三分，在市井间颇受欢迎，连达官显贵的后宅女眷们也私下传阅。


    旁人读过，或拍手称快，或心生羡慕，倒也罢了。


    偏偏这话本子三传两传传进了宫里。


    这天明德帝处理完政务之后，在那些用于“体察民情”的闲书杂记里，无意中就把这本书给翻了出来。


    他本来是一目十行，随意翻阅，可是看着看着，明德帝的脸就黑了。


    书里的故事虽然有所润色，但写的不就是楚家和谢家那点事儿！


    只不过男方的身份调低了一点儿，男主的爹是个闲散文官，男主的母亲也还活着，还是个郡主。


    女主的身份也没有那么高，但其他情节基本是一比一还原楚家和谢家。


    前面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到快结尾的时候，大将军搂着娇妻问：“你就不怕我真的战死沙场？”


    小娇妻说：“我当时日子艰难，选择不多，若不嫁给你，就只能进宫去搏前程。后宫日子凶险，陛下又上了年纪，哪儿有跟你在一起快活？”


    人家后面其实还有一段话，意思是就算大将军真的战死，但大将军的母亲还活着，郡主定然会护着她这个儿媳妇。


    但明德帝已经看不下去了。


    话本子一摔，明德帝气得围着龙案暴走。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德贵上前把书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劝着：“不过就是百姓们无聊，闲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陛下若是不喜欢，奴才这就丢去烧了。”


    “慢着！”


    明德帝深吸一口气，叫来影卫。


    “去查，这书是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