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怀里起身，兰昭把兜帽往下拉了拉，又往旁边挪了挪，直到不能离他更远之后才停下动作。


    他靠在车厢壁上，一副孤僻阴沉的样子。


    阿蒂克斯看着他远离自己的动作，眼中的光慢慢变得暗淡，抿着唇看着那人形的黑色斗篷。


    还是昏睡过去的男巫更乖。


    像个洋娃娃一样，乖巧待在他怀里，任亲任抱。


    兰昭在问系统怎么回事。


    【昭昭，你这个世界的病症应该是昏睡症，神格缺陷使你体内的能量消耗飞快，每次能量消耗完就会陷入沉睡，时间很长。】


    【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兰昭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慢慢又多了一点。


    “我的能量还会慢慢恢复吗？”


    他在心里问。


    【会的。】


    这样就还好，他可以等能量充足了再炼制下一个魔药，只要不过分透支自己的身体就好。


    就算要透支，他也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这样昏过去也不用担心被人暗害。


    这次是还没来得及问，吃了亏了。


    不过阿蒂克斯竟然没趁机对他做什么，也是奇怪。


    “在我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阿蒂克斯看见了你的脸，把你带走了，公主知道他是救命恩人，现在正带着你们返回王宫。】


    果然如此。


    但这个童话竟然没有狗血误会？


    算了算了，都性转版暗黑童话了，有点偏差很正常。


    “那我的第一个关键剧情点完成了吧？”


    【嗯嗯，当然。】


    兰昭松了口气，还想再问什么。


    但阿蒂克斯忽然递过来一条手帕。


    兰昭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了字，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最后还写了一句——


    【我要将你带去王宫，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帮助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


    兰昭本不想理他，忽然想起自己要问什么，于是先在心里问系统：“现在要去的这个王宫，是白雪……王子所在的王宫吗？”


    【是的，不仅如此，和灰小子跳舞的公主也是你前面马车里的那位公主。】


    好好好，这是童话串烧啊！


    不仅他自己是工具人，那位公主也忙得很。


    既然如此，跟着小人鱼进王宫也有利于他完成任务。


    兰昭接过阿蒂克斯手中的炭笔，在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人鱼看着那两个字，在心中默念。


    兰昭。


    他的……小巫师。


    兰昭。


    ……昭昭。


    过了一个上午，能量也才涨了一点点，兰昭被阿蒂克斯带出来，身上什么药水都没带，能量又不够，于是他难得的安分。


    一路沉默不语，像是生气，又像是认命了。


    中午在森林中歇息，守卫在车厢外面问。


    “阿蒂克斯，公主让你和你的弟弟下来吃点东西。”


    兰昭抬头看了他一眼。


    阿蒂克斯表情无辜，双手摊开，表明自己也不想说谎。


    总不能带个巫师去王宫里吧？


    他上前把兰昭的兜帽往下拽了拽，牵起他的手，下了车。


    兰昭跟在他身后，越过长长的车队，去前面找公主。


    他注意到阿蒂克斯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瞬间想到了把鱼尾变成双腿的副作用。


    不仅没了嗓音，腿还会很疼。


    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尖上。


    小人鱼是个富有悲剧色彩的人物，初次接触到这类童话的兰昭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世界，涉世未深，很同情这个人物。


    现在也是。


    他很轻易地追上了阿蒂克斯，挽住他的手臂，充当他的拐杖。


    阿蒂克斯眼神奇异地看着他，很快露出真心的笑容，不客气地将大半的重量放在兰昭身上。


    “……”


    “呀！你终于醒了！”


    公主站在最前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兰昭。


    她很美，有一头金色的长发，眼睛像碧绿的宝石，皮肤很白，身姿窈窕，衣着华贵。


    和小人鱼看起来很配。


    “尊贵的公主殿下，感谢您帮助我们。”


    阿蒂克斯不能说话，但兰昭不能继续沉默。


    “小事一桩，阿蒂克斯救了本公主，你们兄弟二人就是王宫的座上宾，可怜一个是个哑巴，一个毁了容……”


    公主遗憾地叹息一声，又道：“你身上的巫师袍太难看了，等回到王宫，我让人为你缝制一件华美的斗篷吧？你皮肤白，就暗红色的，上面镶满珍珠和宝石可好？”


    公主笑眯眯，盛情难却。


    兰昭的声音也雀跃了几分：“多谢公主殿下，您真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人儿！”


    疯子巫师最擅长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也最喜欢纯洁高贵又好骗的公主，兰昭没崩人设，口中的赞美之词也是真心话。


    公主被他哄得脸蛋红扑扑，捂着嘴笑个不停。


    阿蒂克斯沉默着，胸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浓。


    一个外人，施舍一点恩惠，凭什么让他的小巫师百般奉承？


    昭昭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好话！


    嫉妒让他差点绷不住脸上礼貌的微笑。


    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招呼两人和她一起吃饭。


    “我最喜欢在户外野炊，这是侍卫长亲手烤的兔子，他的厨艺可是一绝，你……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小人兰昭。”


    “好好听的名字！”公主捧脸看他：“兰昭，快趁热吃！”


    “阿蒂克斯，你也吃呀！”


    “谢谢公主殿下。”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的景象，透过镜面，映入王夫眼帘。


    达米安冷眼看着镜子中其乐融融的画面，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一挥手，镜子中的画面不见了，只留下他的影子。


    镜子中的人衣着华美，容貌绝顶，是全世界最高贵优雅的男子。


    他兴致勃勃地例行一问。


    “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魔镜的声音谄媚又邪恶。


    “尊贵的王夫，您虽然很美，但还是比不过……咦？”


    达米安冷笑：“怎么不敢说了？不就是比不过艾维斯那个贱人吗？你说出来，本王夫让人杀了他就是了。”


    “尊贵的王夫，艾维斯殿下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现在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是最最邪恶的男巫——”


    魔镜无法吐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