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激动的心
作品:《重回1958,我有一个百货超市》 李大福握着扳手的手有些发颤,保养卡车底盘时,扳手好几次从螺栓上打滑,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身后传来师傅李峰的脚步声,皮鞋底碾过地面上的铁屑,沙沙作响。
“大福!”李峰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硬朗,“第三根传动轴螺丝松了三次,你是想让卡车明天趴在路上?”
蹲在车底的年轻人猛地一颤,脑袋“咚”地撞在车架上。
他揉着额头爬出来,油污在脸颊上蹭出几道花痕,眼睛却亮得像淬火后的钢:“师傅,我……”喉结滚动了两下,像是吞咽下一块烧红的铁,“周日街道办那个相亲会,我报名了。”
李峰的眉毛瞬间挑成了钢钩,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他用沾满油污的手套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蓝布工装上立刻印出个油手印:“我说怎么这几天拧螺丝都像在绣花,原来是心思飞到鹊桥上去了。
”车间里的行车正轰隆隆驶过,吊臂上的钢坯映着红光,把李大福的耳朵也染得通红。
老师傅不再多言,只从工具包里摸出扭矩扳手塞给他:“晚上加班把这台卡车调试完,明早我要看到它跟新媳妇似的锃亮。”
周六傍晚的阳光像融化的金水,顺着四合院的飞檐往下淌。
李大忠掀开木柜的瞬间,柜板上的铜环发出“叮当”轻响。
他跪在床板上,胳膊探进被褥深处,摸索了好一阵才掏出个用蓝布帕子包着的物件。
帕子边角绣着的牡丹已经褪色成浅粉,展开来,两张澡票躺在掌心,纸边磨得发毛,却还能看清“大众浴池”四个字的烫金印记。
对面床铺上,李大福正把铁盒里的零钱哗啦啦倒在床上。
硬币滚落在床单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张皱巴巴的澡票被压在硬币堆下,边角卷得像被火燎过的纸。
“忠哥,快点吧,”他把零钱往铁盒里扒拉,手指在硬币堆里划拉得飞快,“上回晚去半小时,池子边都站满了人。”
李大忠把澡票小心翼翼塞进内衣口袋,指尖隔着棉布摩挲着票面上的纹路,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两人跨上二八大杠时,夕阳正把巷口的青石板染成蜜糖色。
车轮碾过碎石堆,“咯吱”声惊飞了墙根下的灰鸽子,扑棱棱的翅膀声里,还夹杂着野猫被惊动后的一声低嚎。
远远就能看见澡堂的霓虹灯管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大众浴池”四个红字被水汽洇得模糊,像浸在水里的红纸。
门口木牌上的“男宾部”三个字掉了漆,露出底下发白的木茬,旁边贴着的标语“讲卫生光荣”已经褪成浅黄,“耻”字的下半部分卷了边,在风里轻轻晃动。
李大福在门槛前停了停,抬起脚在蹭鞋垫上反复蹭了蹭,直到鞋底的泥块都掉在门外。
棉门帘厚重得像块毡子,推开时带出一股温热的雾气,混合着硫磺、香皂和淡淡的汗味,瞬间糊住了他的眼镜片。
更衣室里蒸腾着白茫茫的热气,玻璃镜面上凝着水珠,往下淌出弯弯曲曲的水痕。
木质更衣柜排列得像列队的士兵,柜门上的铜锁泛着幽暗的光,缝隙里还残留着前使用者的水渍,在木纹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李大忠熟门熟路地摸到37号柜,铜锁“咔嗒”打开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里格外清晰。
他脱衣服的动作快得像在操作冲床,工装上的金属纽扣噼里啪啦地掉在凳子上。
李大福却背过身去,手指笨拙地解着衬衫纽扣。
领口的线头缠住了指甲,他低头去咬,脸颊红得像刚出窑的砖。
“小伙子,头回来城里澡堂?”隔壁铺位的大爷裹着条磨得起球的浴巾,手里晃着条红格子搓澡巾,“拿去用,别客气,大叔这巾子搓了十年,比新的还好用。”
接过搓澡巾时,李大福触到老人掌心的老茧,粗糙得像车间里的砂布。
那触感让他忽然想起老家的父亲,每年秋收后,父亲手掌上的茧子也是这样,摸上去像握着块糙石头。
蒸汽在浴室里翻涌,搓澡巾与皮肤摩擦的“沙沙”声、人们的谈笑声、还有不知谁哼起的京剧调子,混在一起在水汽里回荡。
头顶的铁管“哗啦啦”喷着热水,李大忠站在喷头下,仰起脸让水流冲刷着胸膛,水珠顺着结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滚,在瓷砖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使点劲搓啊大福!”他抓起肥皂在身上猛擦,白色的泡沫裹着灰尘流进地漏,在水面上漂起一层油花。
新手李大福站在喷头下有些手足无措。
热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发丝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睫毛往下滴,差点掉进眼睛里。
他学着李大忠的样子把搓澡巾缠在手上,在胳膊上胡乱搓起来,粗糙的布料擦过皮肤,疼得他直咧嘴,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爽快,像是把这几天的心烦意乱都搓掉了似的。
隔壁搓背的大叔看不下去,伸手接过他的搓澡巾:“傻小子,得横着搓,竖着搓能搓下灰来?”
粗糙的搓澡巾在后背来回滑动,疼得李大福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嘶哈”地吸气。
雾气中,李大忠忽然凑过来,从墙角摸出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
“用这个!”他打开铁盒,里面是块四四方方的香皂,散发着浓郁的檀香味,在水汽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十六叔从上海捎回来的,说是百货大楼特供的。
”他把香皂在掌心搓出绵密的泡沫,不由分说往李大福头上抹,“好好洗洗,明天让姑娘闻着就忘不了。”
温水冲淋时,李大福闭紧眼睛,却偷偷吸了吸鼻子。
檀香味混着热水的暖意,突然让他想起小时候过年,母亲把新做的棉袄捂在被子里,第二天早上穿上时,布料上就带着太阳和肥皂混合的味道。
更衣室里,镜子被水汽熏得斑驳陆离。
李大忠对着镜子刮胡子,老式剃刀在下巴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肥皂沫掉在蓝色的塑料盆里,堆起一小团雪白。
“大福,”他忽然停下动作,刀片上还挂着泡沫,“你说现在的姑娘,是喜欢利落点的,还是……”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咽了回去,喉结滚动时,刀片差点刮到下巴。
两人走出澡堂时,夜风吹在身上,竟。
得格外轻快,仿佛肩膀上的铁屑都被热水冲掉了。
李大福看着李大忠被水汽蒸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发梢还滴着水,在路灯下闪着光。
“忠哥,”他指了指不远处拐角的霓虹灯,“时间还早,咱去剪个头?”
平时为了省钱,他俩都是互相拿着推子在家解决,发型常被工友们笑称“狗啃式”。
可明天毕竟是去见姑娘,这顶上的事马虎不得。
李大忠摸了摸自己乱翘的头发,立刻点头:“走!就去红星理发店,我看他们橱窗里的发型,跟画报上的一样精神。”
“红星理发店”的铁招牌在晚风中轻轻晃动,铁皮上的红漆有些剥落,露出底下的白铁。
玻璃橱窗里贴着几张旧海报,画里的男士梳着整齐的分头,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嘴角挂着温和的笑,背景是模糊的天安门城楼。
两人在门口站了半晌,李大福伸手扯了扯已经洗得发白的衣领,李大忠则在裤子上反复擦着掌心的汗,直到把裤腿擦出两道明显的印子,才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那扇带铜门环的木门。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厚重,店里的热气夹杂着发油和老式洗发水的香味涌出来。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钟摆的摆动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墙角的收音机正播放着悠扬的黄梅戏,三位理发师围坐在长凳上,手里拿着报纸在低声交谈。
见有客人进来,离门口最近的中年师傅立刻起身,他身上的蓝布围裙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
“两位同志,理发吗?”他的声音带着老北京特有的温和,指了指旁边的理发椅,“快请坐,今天想剪个什么发型?”
李大忠抢先一步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像是顶了团杂草。
他咽了口唾沫,手指紧张地抠着椅子扶手上的皮革:“师傅,您给我剪个……剪个精神点的,就像……就像电影里那些干部同志的发型,要显得稳重,又得利落。”
李大福则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裤腰带,眼睛盯着地面上黑白相间的瓷砖,砖缝里还嵌着些细小的发茬。
师傅拿起搪瓷缸里的梳子,梳齿划过李大忠的头发,发出“唰唰”的声响。
“好嘞,”他笑着应道,剪刀在指间灵活地翻转,“包管让你明天见着姑娘,跟刚出厂的新车似的,倍儿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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