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远航的眼神，吓到了孟雅岚。


    她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到他流露出如此眼神过。


    孟煜也被吓到了，他们一家住在A城小树林的时候，向来都是慈父慈母。


    父亲和母亲一样地疼爱他们，别说打骂了，就是难听的话都没有说过。


    这种眼神，他长这么大，更是第一次见到。


    一时之间，孟煜和孟雅岚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檀远航冷笑一声，“孟雅岚，趁我还没发火之前，滚出去。”


    他现在身体不好，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在应付孟雅岚和孟煜。


    让他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他昏迷的时候，都听到了，蓝羽还爱着他，她还叫他老公。


    当初的事情，是他信错了人。


    他信错做错，一步错步步错，犯下了不可原谅的罪过。


    他要赎罪，他要弥补，他不要再信孟雅岚半个字。


    “我累了，孟雅岚，请你带着孟煜离开。”


    檀远航闭上眼睛，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身体。


    只是他这个身体，用了不少药，只怕是再怎么恢复，也回不到从前了。


    檀远航一想到这个，就难受得厉害。


    他当年到底是有多畜生，才会做出用自己亲儿子做药物实验的禽兽行为来。


    檀远航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上，他虽然醒了过来，但是他的心脏开始经常疼痛了。


    时不时地，就会突然喘不上气来，然后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不容易喘上气来了，又会开始剧烈咳嗽。


    咳嗽着咳嗽着，就会大口大口地吐血。


    每一次这种身体的变化，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而檀其琛，从小的时候，就开始承受这种折磨，一直到长大。


    这么多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檀远航完全不敢想。


    孟雅岚站在床头，她没动，她也不想离开，她想要伸手去触碰檀远航一下，或是像从前那样，轻轻抚/摸他一下，但是她的手指还没碰到，檀远航突然就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孟雅岚，你做什么。”


    孟雅岚的手指，瞬间就抽了回去。


    “没……没什么。”


    “我让你滚。”檀远航冷若寒霜的声音响起，“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好……好……我知道了。”孟雅岚红着眼眶，转身踉跄着，推着孟煜的轮椅，随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妈，我们就这么离开吗？”孟煜声音压低，“我们不管我爸了吗？”


    “你爸现在不想见到我。”孟雅岚无比苦涩，她以为蓝羽放过了他们，他们回去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她带着孟煜刚从制药厂出来，就接到了医院打去的电话，说檀远航醒了，让家属过来看他。


    那一刻，孟雅岚是激动和高兴的，她迫不及待地带着孟煜来了医院，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好消息，可是没想到，换来的，是檀远航厌恶仇恨她的恶言恶语。


    孟雅岚推着孟煜出了医院，她站在医院大门口，一时之间，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


    “煜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安安没了，你爸也恨上我了，你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孟煜没说话，他坐在轮椅上，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又看着人行道上的行人，好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妈，既然爸不愿意和我们回去，那我们自己回去吧！”


    “我们现在的状态，不能再有任何损失了，我们先回去，调养生息。”


    “你也别对我爸抱任何希望了，等过了这段时间，等他的气消了，或者是他在蓝羽那儿碰壁了，他应该就会想起你的好了。”


    “妈，别想了，我们回去吧！”


    “我现在的身体，帮不了你任何忙，或许，还需要你好好照顾。”


    孟煜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妈，我还想站起来，我还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就当是为了我，回去吧！”


    孟雅岚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她缓缓点头，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医院。


    “好，我们回去。”


    “妈带你和安安回家。”


    “好。”


    孟雅岚推着孟煜，朝着前面打车的地方走去。


    她来的时候，充满了幻想和期待，走的时候，落下了满身的狼藉和悲痛。


    她想要的，不但没有得到，还害得女儿没了性命，檀远航更是恨上了她。


    孟雅岚眼睛红得厉害，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落泪，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现在能带着孟煜回去，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这眼泪，怎么就都止不住。


    “妈，别哭了。”孟煜伸手把纸巾递给她，“别想了，我们回家。”


    “好，我不想，不想。”孟雅岚嘴巴上答应着孟煜，可是她的脑子里面，又怎么能控制住。


    孟煜叹了口气，“妈，你一路上都在哭，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想你。”


    “给自己留点尊严，也给我留点面子吧！”


    孟雅岚低垂着脑袋，她用力擦了擦眼泪，好一会儿之后，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缓缓抬头。


    “好，煜儿，我们回家。”


    孟雅岚拦下一辆出租车，“去机场。”


    “好的。”


    车子行驶离开医院，孟雅岚从后视镜里面看着身后的景物越来越远，最终彻底看不见。


    她伸手捂住眼睛，努力压下想要流出来的眼泪。


    孟煜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千言万语，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


    蓝氏私人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内，李明槐给池安宁发去消息：【大小姐，孟雅岚带着孟煜离开了医院，他们要去京都机场，应该是要回A城了。】


    池安宁：【继续盯着。】


    李明槐：【是，大小姐。】


    李明槐站起身，结账后走出咖啡厅，上车后从另外一条更近的路前往京都机场。


    ——


    A城，凤凰山居。


    池安宁坐在院子里面的秋千上，檀其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在给她煮着药茶。


    两人回了凤凰山居后，也没什么事要忙，就每天喝喝茶，看看花，散散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有贺子阳在，檀其琛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好起来。


    池安宁的身体，从前慢性毒药留下的后遗症，也在慢慢减少。


    两人躲在凤凰山居内，看似不问世事，但其实都各自暗中懆控着某些人和某些事。


    “孟雅岚带着孟煜，要回A城了。”


    池安宁脚尖点着地面，轻轻摇晃着秋千，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冲着檀其琛笑。


    “A城，我的大本营哎！”


    檀其琛勾了下嘴角，“没错，将家那边，最近求见了我几次，但是我都让徐攀拒绝了。”


    “等孟雅岚带着孟煜回了A城，就可以适当地见一见将家了。”


    池安宁脑袋轻轻偏着，“孟雅岚这个女人，这次算是落荒而逃了，对吗？”


    “是的。”檀其琛也笑，“她去京都的所求所愿，全部落空。”


    “当年要不是我母亲离开京都了一个多月，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的。”


    “有些事情，不可能再重演一次。”


    “太过贪心的人，总不会有好下场。”


    “你说得对。”池安宁赞同地点头，“但我也很贪心啊！”


    “檀其琛，我很贪心，希望我们俩都好好的。”


    池安宁说着，起身坐到了檀其琛的对面，她双手支撑在桌子上，手掌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从前将沁榆说过，我的身体不能怀孕生子，我想要个我们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