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死了。


    死后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个方向。


    她的眼神流露出不甘和怨恨，对这辈子的人生，显然是极其不满的。


    谢正阳通过正常的程序，拿到了孟安被执行死刑的录像。


    他和李婉一起，把视频带去给了孟雅岚，两人逼着孟雅岚观看孟安死亡的录像，李婉还在一旁加入暗示性的解说。


    “孟女士，你的亲生女儿到死的那一刻，都在怨恨你。”


    李婉声音温柔，却透着一股子无形的压迫力度。


    “你身为她的亲生母亲，却亲手扼杀了她最后的希望，孟安以为你会救她的，可是她没想到，她的仇人愿意出手救她，而她的亲生母亲，却见不得她能活下来。”


    “孟女士，你看到孟安的眼睛了吗？她在恨你，她在骂你，她在说她就算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李婉的声音温柔可亲，娓娓响起，像电流一般避无可避地钻进孟雅岚的耳朵里面。


    “孟安在和你说，妈妈我好痛啊！妈妈你为什么不救我！妈妈你为什么只爱孟煜不爱我！”


    “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我死了，是不是就没有人给孟煜挡路了，妈妈是不是就会高兴了。”


    “如果这是妈妈想要的，那我给妈妈好了。”


    “妈妈，你给我的这条命，我还给你了。”


    李婉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变得和孟安一模一样了，她还带上了情绪，语气悲伤，语调哽咽，一双眼睛，更是泪眼迷蒙地盯着孟雅岚看。


    孟雅岚突然大叫一声，“啊——”


    “别说了，别再说了，求求你了，求你别说了。”


    李婉看着孟雅岚的反应，微微勾了下嘴角，她没再开口，而是退后一步站起身。


    “孟女士，孟安的尸体，你都没有去给她收，你真的觉得，自己爱孟安吗？”


    李婉说完后，冲着谢正阳微微颔首，“谢律师，我们走吧！”


    “好。”


    谢正阳站起身，把那个视频发送到了孟雅岚的手机上，“孟女士，孟安被执行死刑的视频我发给你了，以后你想她了，就可以看看视频。”


    “不过活着的时候不去看，死了再看，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医生，我们走吧！”


    “走吧！”


    李婉和谢正阳离开后，孟雅岚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板上。


    她是被檀七带出来的，在外面的公园和谢正阳还有李婉见的面。


    这个公园空无一人，荒凉的可怕。


    孟雅岚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不想的，她也想救自己的女儿，可是她无能为力了。


    蓝羽不会那么好心的。


    可是孟安不懂。


    蓝羽的目的达到了。


    她们母女反目成仇了。


    孟安直到死，都恨透了她这个亲生母亲。


    孟雅岚的心，好痛好痛。


    檀七看着孟雅岚悲痛欲绝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孟雅岚，走了。”


    孟雅岚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眼睛猩红，泪流满面，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的女儿，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女儿，最后那通电话，却直白地表达了对她的恨意。


    孟安直到死，都是在怪她恨她的。


    “孟雅岚，孟煜在等你。”檀七也不着急，只是幽幽说出“孟煜”的名字。


    果然，孟雅岚迅速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用力擦干自己的眼泪。


    她一言不发，朝着公园的出口处一步一步走去。


    这个公园，距离废弃的制药厂并不远，是当初制药厂还鼎盛的时期，专门建来给周围的员工下班后散步的。


    她一步一步朝着制药厂走去，她的儿子还在那里面，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是她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是她放弃了她。


    可是，她没有办法！


    孟雅岚一边走，一边无声流泪，她没有见到孟安最后一面，更没有为她收尸，她不恨她，又还能恨谁？


    “孟雅岚，到了。”


    到了制药厂大门口后，檀七突然停下脚步。


    “忘了告诉你，五分钟前，古白明发来消息，说孟煜下半身瘫痪了。”


    “往后余生，孟煜都要坐在轮椅上了。”


    檀七的话，让孟雅岚再次呆愣住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我说，古白明说，孟煜瘫痪了，下半身废了。”


    檀七难保得耐心好脾气地给她重复，“往后余生，他都要坐轮椅了。”


    “孟女士，听懂了吗？”


    孟雅岚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


    檀七嗤笑一声，弯腰抓起孟雅岚的一只脚，像拖死狗似的，把她往里面拖着走。


    ——


    密室内，孟煜醒了过来，檀管家正在给他看孟雅岚往他身体内注射药水的监控画面。


    古白明在一旁敲打着他的腿，“真没知觉了，是吗？”


    孟煜呆呆地看着监控，古白明随便折腾他的双腿，他都没有半点感觉和反应了。


    他想起身走几步，结果脚刚沾到地面，身体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地。


    “你的第三条腿，还行吗？”古白明看着孟煜，“你这两条腿，算是废了。”


    “好不了了。”


    “孟雅岚也真是恶毒，都说虎毒不食子，她却是害了自己的女儿，又害自己的儿子。”


    “啧啧啧，可不是么！”檀管家跟着接话，“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亲儿女都能下这样的狠手。”


    “恋爱脑的女人，还真是可怕。”


    “你们说什么？”孟煜看向古白明和檀管家，“什么叫害了自己的女儿，又害自己的儿子？”


    “为了个男人，为了什么男人？”


    “为了哪个男人？”


    “你们把话说清楚。”


    古白明和檀管家对视一眼，随后两人同时开口：“你不知道吗？本来有人找了律师和医生要救孟安，可是孟雅岚把要救孟安的人给刺伤了。然后对方一怒之下，就不帮孟安了。”


    “孟安被执行死刑了。”


    “你不知道吗？”


    “不过也对，你被孟雅岚注射了药物，昏迷不醒，当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孟煜听到孟安被执行了死刑，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可能，孟安不可能死的。


    “你别不信啊！孟安真的死了，说起来，她也是蠢，听信了孟雅岚的话去杀檀远航，还被那么多人看到。”


    “檀远航虽然没死，但是成为了植物人，而且孟安又是在医院行的凶，目击者那么多，影响太恶劣了。”


    “加上孟安自己认罪，连辩护都不辩护了，直接就接受了被判死刑，更甚至，自己求死。”


    “哎，遇到这样的妈，活着也是受罪。”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古白明和檀管家一唱一和，越说孟煜的脸色就越白，最后他死死盯着自己动不了的双腿，眼底的情绪，逐渐变得复杂和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