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远航面色通红，眼睛充斥着不正常的猩红，他的脸颊上、额头上、还有脖子上，那些红疹以极其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又痒又烫，他还不能伸手去挠，如果抓破了，这些红疹流出来的液体沾染到其他皮肤，马上就会再滋生蔓延。


    如果不抓破，熬过去之后，这些红疹就会慢慢消退，也不会留疤。


    但其中的滋味，就只有檀远航自己能够体会到了。


    不，小时候的檀其琛也体会到了，甚至比他还要更严重。


    檀远航想要伸手去抓痒的地方，但他硬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指。


    他抓过叶之恒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后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喝完后，矿泉水瓶子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上。


    “叶之恒，拜托你，去把小深给我叫来。”


    “今天是小琛的订婚礼，订婚礼已经结束了，我还能看到自己的儿子订婚，其实已经满足了。”


    “小深对我有恨，但是这份恩怨，也得面对面解决了，你说是不是。”


    “叶之恒，算我求你了。”


    檀远航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对着叶之恒再次哀求起来。


    叶之恒对上檀远航那猩红到不正常的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行，我会帮你传话，至于二少爷来不来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好，好，只要你传话了，他肯定会来的。”


    檀远航靠在轮椅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指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直接凸起，他脖子上的青筋，更是一根一根接连凸起，整个人近乎要迸裂开了。


    叶之恒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地转身离开打电话。


    “喂，二少爷，檀远航先生要见你。”


    “他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他是在见过夫人和裴先生后，才提出要见你的。”


    叶之恒一边打电话，一边回头看向从轮椅上跌倒在地板上的檀远航。


    “他已经摔在地上了，这次的新药副作用似乎比较大，但我对比过古白明记录的那个笔记本，他远远没有大少爷小时候痛苦和严重。”


    檀其深声音没什么温度地传过来：“看着他，别让他死在檀家老宅，会拉低老宅的售价，我等会儿过来。”


    “好，我知道了。”


    叶之恒挂断电话，转身走到檀远航的面前，“二少爷说了，他一会儿过来。”


    “好。”


    檀远航蜷缩在地板上，他双手用力地抱着双腿，不让自己去抓身上发烫发痒的地方。


    这种钻心挠肺的痛苦，让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古白明记录的本子上，这种药物用完后，还有几十种的药物，檀远航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那一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檀远航觉得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不过过去了五分钟。


    “叶之恒，小深要来了没？”


    檀远航抬起头，看向观察着自己的叶之恒。


    叶之恒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急什么，才过了五分钟，二少爷没这么快回来。”


    檀远航有种说不出的绝望，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檀先生，你现在的状态，其实比大少爷小时候好多了。”


    叶之恒看他痛苦的厉害，索性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和他聊起天来。


    “你知道古白明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了，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实验才进行到哪一步。”


    “檀先生，说真的，你当初在拿大少爷实验这些药物的时候，你的心里，哪怕是半点的愧疚感都没有吗？”


    “檀先生，如今你亲身体验，但你是成年人，你现在的年纪也不算大，算不上什么老年人，你自己都如此痛苦，你有没有后悔内疚自责，当初把小小的大少爷，来做药物实验。”


    檀远航抬头看着叶之恒，他眼神一片恍惚，一时之间不知道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檀其琛小时候，超级的可爱精致，后来被他带进了密室，开始一项实验一项实验的开始，有一段时间，檀其琛被药物折磨的面目全非，那脸上一块一块的血瘢，眼睛也肿得眯成一条缝。


    他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他都受不了了，如果到了那一步，檀远航不敢想，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照镜子，和再出现在蓝羽的面前。


    叶之恒看檀远航不说话，扯了下嘴角也不再开口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后，檀其深推门进来了。


    “二少爷，你来了。”


    “嗯。”


    檀其深走进屋内，“之恒，你先下去吧！”


    “好的，二少爷。”


    叶之恒退了出去，檀其深拉过椅子坐下，他冷眼看着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的檀远航，讥讽地扯了下嘴角。


    “我来了，说吧！想干嘛！”


    檀远航缓缓抬起脑袋，他脸颊眼睛都红得厉害，他看向檀其深，突然强撑着起身。


    他在痛不欲生的这一段时间里面，回忆了很多檀其琛和檀其深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他记起来了，小小的檀其琛和檀其深，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伤害他们。


    檀其琛是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的弟弟，而檀其深则是求着他放过自己的哥哥。


    他们兄弟的感情，特别特别的好。


    檀远航咬着牙站起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檀其深的面前。


    他们之间，也不用说父子的情分了，因为根本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更不用谈什么父子感情，因为从小就分开了，他没有尽到抚养的义务，也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


    檀其深和檀其琛恨他恨得要死，是绝对不会和他谈父子感情的。


    檀其深也不会觉得他跪在他面前，他担不起或是大逆不道什么的。


    他只会觉得痛快。


    檀远航扑通一声跪下后，他双手撑在地板上，不让自己倒下去。


    檀远航撑着身体，对着檀其深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板上。


    “小深，求求你，我知道自己以前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深，别让你母亲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你们想怎么报复我都没有关系，甚至想让我去死也没关系。但是你母亲不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求求你，把那个男人从你母亲身边弄走。”


    檀其深没说话，他只是盯着檀远航看，所以到了这种时候，这个男人也没觉得自己对小时候的他们所做出来的那些事情有错。


    他只是因为蓝羽身边有了其他的男人，就开始慌了。


    檀其深讽刺地勾了下嘴角，“檀远航，你自己在和我母亲婚姻期内出轨了孟雅岚，现在你却要求我母亲不交那朋友。”


    “你可真是双标啊！”


    “还是说，在你心目中，你可以在外面乱搞，我母亲就得一辈子为你守着了。”


    “小深，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檀远航继续磕头，一下又一下，很快他的额头就磕出了鲜血。


    但是他依旧不停歇，还在不停地磕着。


    “我知道，小时候我那样对你们，是我畜生不如，是我的错。你和小琛小时候也是这么求我的，但是我心狠手辣，狼心狗肺，我没有放过你们。”


    “所以我不求你放过我，我只求别让你母亲身边有别的男人。”


    “小深，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檀远航凄惨又卑微地哀求着，他一下又一下地磕头，数不清自己到底磕了多少个头，也数不清自己求了檀其深多少句。


    他只知道，如果他做不到记忆中檀其深他们兄弟求他的那样，那他就没有半点机会。


    “檀远航，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檀远航一边磕头一边回答：“知道，像你和你哥哥小时候卑微又凄惨地求我的样子。”


    “小深，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