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远航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蓝羽亲在自己的唇瓣上，他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就明白过来，她这是在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在救他。


    蓝羽再次起身，准备继续的时候看到檀远航睁开了眼睛，马上就停止了人工呼吸的动作，取而代之的，是几/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扇巴掌的声音，清脆响亮干净利落，当场让檀远航的脸颊搞搞肿起。


    “大小姐何必救我。”檀远航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我死了，大小姐就开心了。”


    蓝羽脱下脚上的鞋子，用鞋底对着檀远航的嘴巴啪啪啪地抽了好几下。


    檀远航嘴巴一阵疼痛袭来，这下他就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多年不见，蓝羽的脾气，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是他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他是罪人。


    蓝羽抽完了檀远航，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檀远航，你真的……很让我看不起你。”


    蓝羽说完，转身就走。


    “蓝羽。”


    檀远航缓缓坐起身，他看着她，不顾嘴巴的疼痛，缓缓开口：“你不该心软的。”


    “我从前没有告诉过你，心软是最可怕的病吗？”


    “因为你的心软，才会让我有机会伤害你和两个孩子。”


    “现在你又心软救我，你就不怕，我还会继续伤害你和两个孩子吗？”


    蓝羽脚步停下，但她到底是没转身，也没再开口，而是继续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到了门口后，她关掉了水房内的灯光，又关上大门，整个屋子内，瞬间又只剩下檀远航一个人了。


    他坐在水池底部，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冷冰冰湿漉漉地黏在身体上，让他很是难受。


    这间水房的很多机关，都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也放弃了去寻找和改变。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索性缓缓起身，凭借着自己对这里面的熟悉感，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台阶的位置，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前。


    到了上面后，他摸了摸地面，随后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他的大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心软。


    她本该看着他去死的。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救他。


    檀远航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唇瓣，他被蓝羽用鞋底抽了好几下，这会儿火辣辣的痛，但更多的，还是她唇瓣贴着他做人工呼吸的时候，让他无法忘却的柔软触感。


    这么多年，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有这种机会触碰到记忆深处的美好眷恋。


    “檀远航，你是个罪人，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挺好的。”


    檀远航低低地自嘲，“大小姐救你，可不是还喜欢你。”


    “她只是不想你脏了……这个地方。”


    檀远航伸手按在眼睛上，眼角有泪水无声滑落。


    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怎样对待，也不在乎孟雅岚在外面是生是死。


    这么多年，他欠孟雅岚母亲的，早就还清了。


    至于孟安和孟煜，他们平安健康的长大，就已经是他给孟雅岚的报答了。


    那两人虽然是他的孩子，可他并不爱他们。


    他这样恶心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谈“爱”这种奢侈的事情呢！


    “最好是都死了，全死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檀远航轻笑出声，笑着笑着，他的情绪就控制不住地难过起来。


    “母亲，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如果我的到来，让你厌恶透了自己肮脏的身体和人生，那你应该带着我一起走啊！”


    “我也不想活着，真的不想。”


    檀远航低低地哭泣起来，他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


    蓝羽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把他从泥泞中拉出来的月亮，可是他伤害了他的月亮。


    他是个罪人。


    现在他的这抹月亮，再次救了他。


    可他却告诉她，心软是病。


    她救了他，他以后还会伤害她。


    呵……


    多么的讽刺啊！


    多么的忘恩负义白眼狼啊！


    蓝羽该让他去死的。


    他该死的。


    檀远航闭上眼睛，就这样吧！睡吧！睡着了，醒不过来就好了。


    ——


    蓝羽出了水房后，一路脚步匆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去洗脸刷牙，然后又泡了一个热水澡。


    她让自己整个身体放松在热水里面，好一会儿之后，脑子才慢慢清明过来。


    她犯错了。


    她不该在看到檀远航要死的时候跑去救他。


    檀远航说得没错，她的心软，就是她最软弱最可怕的病。


    蓝羽猛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蓝羽，你就是贱。”


    “小深骂的没有错，你就是下/贱，倒贴。”


    可是骂完自己后，她又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啊！”


    “夫人，你还好吗？”


    檀一的声音突然在浴室门口响起，他抬手敲了敲门。


    “夫人，你快些洗漱，二少爷给你订了机票，让我陪你去国外散心。”


    “时间不等人，还请夫人速度快一些。”


    浴缸内的蓝羽愣住，“是檀一吗？”


    “夫人是我，檀一。”


    蓝羽这下回过神来了，“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夫人，二少爷给你订了机票，让我陪你出国玩一段时间。”檀一毕恭毕敬的声音再次传来，“夫人需要加快速度，因为飞机的时间不等人。”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出来。”


    蓝羽知道檀其深的意思，她留下来，只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坏他的事。


    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爱恨情仇，而是隔着太多太多复杂的人性和仇恨。


    檀其深让她离开，是为她好。


    蓝羽几乎没怎么多想，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她很快换好衣服走出去，檀一守在门口，手边放着两个行李箱，显然是给她都把行李收拾好了。


    “夫人，请吧！”


    “我想去和小琛道别一下。”


    “夫人，这个时间点，大少爷和池小姐已经休息了。”檀一依旧恭敬，“还请夫人听从二少爷的安排。”


    “另外二少爷让我提醒夫人，在国外散心的时候，多想想大少爷曾经受过的苦。”


    蓝羽脸色白了几分，但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