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面小别墅到檀远航曾经住的别墅，差不多需要走二十分钟。


    池安宁的速度不快，她推着檀其琛，慢慢悠悠地走着，差不多花了三十分钟，才到檀远航所住的别墅。


    而这三十分钟内，叶之恒已经给檀远航吃了解药，他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明亮。


    别墅大门打开着，池安宁推着檀其琛走进去，蓝羽看到自己大儿子的一瞬间，眼睛立刻就红了。


    还有檀其深，几个大步走到跟前，双眼泛红地盯着檀其琛看。


    檀其琛冲着他微微一笑：“小深，好久不见。”


    檀其深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他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哥，你受苦了。”


    “哥不苦，小深，我很高兴，你平安长大了，也长成了哥哥期待的样子。”


    檀其琛眼睛也红了，小时候他只能用自己身体护住的弟弟，终于长大了，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欺负他了。


    “哥，以后我保护你。”


    “好。”


    檀其深退到一旁，檀远航坐在沙发上，目光看了过来。


    檀其琛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当初他去A城，就是想见一见檀远航，他的亲生父亲。


    “大小姐，推我过去吧！”


    “好。”


    池安宁推着檀其琛，一步一步到了檀远航的对面。


    “父亲，好久不见。”


    檀其琛语气温和平静，他看着檀远航，非常平静地开口。


    檀远航没想到，自己回到京都后，所得到的第一缕善意，是来自被他虐待和抛弃的大儿子。


    “父亲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檀其琛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温和，语气平静，他静静地看着檀远航，快二十年不见，檀远航老了，但也没有那么老。


    毕竟他自己是做药物这一块的，对基因和身体很有研究，保养得当，看起来还很年轻。


    檀远航张了张嘴，一开口，声音没有他想的那么自然。


    “小琛，这些年，你还好吗？”


    檀其琛勾唇一笑，“托父亲和你情人的福，我这些年很不好。”


    “这种问题，父亲其实大可不必问出来的。”


    “檀远航先生，我叫你父亲，你有脸担这一声父亲吗？”


    檀其琛话锋一变，脸上温和的笑容如数收敛，他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彻底沉了下去。


    檀远航竟然还好意思叫他的名字，还好意思问他好不好，他好不好，他这个罪魁祸首难道不清楚吗？


    “小琛，对不起。”


    檀远航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泛红，“当初是我鬼迷了心窍，才会对你们兄弟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


    “母亲，你还能听下去吗？”檀其琛收回落在檀远航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了蓝羽，“母亲，害我和小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檀其琛的话，让檀远航表情愣住，也让一旁站着难过不已的蓝羽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蓝羽回过神后，她点了点头，“小琛，你放心，妈妈和小深都不会放过他的。”


    “我们更不会原谅他。”


    “帐要一起算，仇要一起报。”


    蓝羽一字一顿地说道：“小深要求孟雅岚来京郊庄园的大门口跪下道歉，我们等着一起算这笔账。”


    檀其琛点了点头，“好。”


    “父亲，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檀其琛目光又落回了檀远航的身上。


    “当初你那么对我，你有想过，我要是承受不住那些药物，就此死去怎么办。”


    “你为了讨好孟雅岚，如此对待我们兄弟俩，是因为你不爱我们，还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只是把我们当做你复仇的工具。”


    檀远航对上檀其琛那冷若寒霜的眼神，突然就有种嗓子被棉花给狠狠堵住了的感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父亲，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檀其琛不疾不徐的嗓音继续响起。


    “你爱我母亲吗？或者说，你曾经爱过她吗？”


    檀远航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他看向蓝羽，蓝羽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厌恶和仇恨，这种厌恶和仇恨，一下子刺痛了他的内心。


    他爱她吗？


    他不知道。


    但曾经他有个想要放弃复仇的念头。


    他无数个下班回到家里，看到温柔的妻子，乖巧听话又漂亮精致的孩子，都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只要他放弃仇恨，他就可以一辈子获得这样的幸福。


    可是随着孟雅岚的母亲去世，养大他的唯一亲人不在了，她和孟雅岚的那些话，变成了无形的针，一下又一下地戳在他的心脏提醒着他。


    他现在的妻子，是害死他母亲的仇人的女儿，他当初接近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的。


    他如果爱上她，那他就是背叛了自己的母亲，背叛了最初的自己。


    他不能那样做。


    他必须要按照最初规划好的路，一步一步继续不停地往前走才行。


    一步错，步步错。


    檀远航从伤害自己孩子的第一次起，他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父亲，这个问题很难吗？”


    檀其琛看檀远航不说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也对，你现在的孩子孟安和孟煜，还在等着你继续为他们铺路。”


    “京都檀家那么大的产业，孟雅岚很眼红吧！”


    “小琛，你一直躺着，你是怎么知道的。”蓝羽蹲下身子，给檀其琛理了理膝盖上的毯子。


    “母亲，我当初去A城，本就是想去见檀远航，又怎么会不调查。”


    檀其琛扯了下嘴角，对着蓝羽，他神情和语气，都柔和了几分。


    “只是遇到了大小姐，我就放弃了去见他的念头。”


    “从一开始的时候，我想的，就是去见完他，然后安心等死。”


    “但，大小姐不允许我死。”


    “所以我在撑不住的时候，回来了。”


    蓝羽眼睛一红，泪水止不住就落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推着檀其琛的池安宁，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后悔到要死。


    池安宁嫣然一笑，“蓝阿姨，阿琛是我的未婚夫，为了他，我愿意原谅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


    蓝羽愣住，随即巨大的愧疚感涌上了心头，她站起身，往前一步，用力抱紧了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