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晨钟敲碎了拂晓的沉寂,余音在空旷宏大的殿宇间嗡嗡回荡。


    百官依序鱼贯而入,依品阶肃立,鸦雀无声。


    唯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和靴履踏过金砖的轻响,汇成一股沉闷压抑的暗流。


    龙椅之上的陆禀,冕旒垂下的玉藻微微晃动,遮挡了他大半面容。


    只余下两道审视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每一个臣子的头顶,最终落定在武将队列前端,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上。


    镇北王世子贺宁。


    贺宁身着正三品按察司使的绯色官袍,腰间束着象征武职的金带,身姿笔挺如北疆不折的白杨。


    身上似乎还带着朔风的凛冽,与边关烽火的硝烟气息,与殿内熏炉里袅袅升起的、过分甜腻的龙涎香气格格不入。


    侍立在御座旁的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凝固的空气:“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未落,贺宁已向前踏出一步,靴底落在金砖上发出清晰利落的一声轻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双手高举**笏板,声音沉稳有力:“臣,贺宁,有本启奏!”


    “奏来。”陆禀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贺宁微微垂首,姿态恭敬,目光却沉稳地抬起,直视御阶:


    “臣蒙圣恩,授以按察之职,督察百官,肃清吏治,此乃陛下信重,


    臣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天恩,然,臣今日所奏,非为公事,乃为私情。”


    他略作停顿,殿内落针可闻,无数道目光交织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盘:“臣倾慕姜氏清宁已久,其品性高洁,坚韧不拔,臣心折之至,恳请陛下隆恩浩荡,赐婚于臣与姜氏清宁,以全臣一片赤诚之心!”


    压抑的低语声瞬间如沸水般在殿内炸开。


    “怎的一日不成,还要请奏两日吗?”


    “贺大人还不放弃?那姜清宁到底有什么好?”


    “安平伯府那点糟污事,谁人不知?”


    “姜清宁和离不过数日,带着嫁妆住进了宁阁,早已是京城最大的谈资。”


    如今这位新贵、手握重权的镇北王世子,竟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和天子的面,数次公然求娶一个刚刚和离的妇人?


    这简直石破天惊!


    勋贵队列中,几位老臣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神色鄙夷;


    文官那边,也有人微微摇头,面露不以为然。


    而在这片骤然升起的喧嚣中心,另一个人却静得可怕。


    秦休就站在贺宁斜后方不远,一身绯色朝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如同寒潭深水。


    他握着玉笏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翳,遮住了眸子里翻涌的惊涛骇浪。


    只是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的寒意,让离他稍近的几个官员,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


    陆禀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是一种看到棋子精准落入预定位置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微微侧首,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秦休的侧脸,又落回贺宁身上。


    那点细微的笑意迅速扩大,最终化为一阵洪亮的、甚至带着几分畅快意味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一片赤诚之心!”


    陆禀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朕记得,当年你父王在北疆,亦是性情中人,贺卿家今日此举,颇有乃父之风,痛快!”


    昨日之事他并非没有耳闻,贺宁在被他拒绝之后,竟然丝毫不气馁,直接将无数的礼品送到了宁阁。


    他抚掌,金玉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殿内因震惊而生的死寂。


    “少年慕艾,英雄难过美人关,人之常情。”


    他略作沉吟,“姜氏其父兄亦是国之干城,虽远在岭南,忠勇可嘉,其女能得贺卿如此倾心,想必有其过人之处。”


    他身体微微前倾,冕旒的玉珠轻轻碰撞,目光炯炯地锁定贺宁:


    “既然贺卿心意已决,一片赤诚可昭日月,朕岂有不成全之理?此乃佳话,朕,准你所请!”


    “陛下圣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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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宁立刻躬身,声音洪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感激。


    “陛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急怒响起,是勋贵一系的老臣,他显然对姜清宁再嫁贺宁极为不满,试图劝阻。


    “嗯?”


    陆禀淡淡地瞥过去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将那老臣后面的话噎了回去,脸色涨红,讷讷不敢再言。


    陆禀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宽和的笑容,对着贺宁道:


    “贺卿放心,朕即刻便命人拟旨,你与姜氏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待择定吉日,朕亲自为你二人主婚!”


    “臣,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贺宁撩袍,郑重下拜。


    额头触及冰凉的金砖,一丝冷意顺着肌肤蔓延开,但他心中却是一片滚烫的火焰。


    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这桩以婚约为名的利刃,终于借由这金銮殿上最高权力者的手,淬火成形。


    “平身。”陆禀抬了抬手,目光掠过阶下百官。


    在秦休那依旧纹丝不动,却寒意更甚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若无他事,今日便……”


    “臣有本奏!”贺宁再次开口,声音沉稳依旧,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锐利。


    “臣初掌按察司,深感责任重大,陛下命臣督察百官,肃清吏治,臣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有密报,


    直指户部左侍郎王焕之,于江南漕粮转运、修筑河堤款项中,上下其手,贪墨数额之巨,触目惊心,证据在此,请陛下圣裁!”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早已备好的奏折,双手高举。


    户部左侍郎王焕之,那可是秦贵妃一系的得力干将,更是秦休在朝中钱粮运作的重要臂膀。


    贺宁此举,哪里是奏本?


    分明是当众向秦休,及其背后势力,投出的第一支淬毒的利箭,矛头直指其根基。


    殿内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带着惊惧地,投向了那个红袍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