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是展青煜，透过黑瞳凝望着她。


    人就在面前，简素的心被瞬间填满，是空落落的房间被烛光照亮的踏实感。


    门口工作的侍者，看到展青煜过来，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岗位。


    展青煜对于简素离开时不告而别的行为很不满，他在宴会厅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影，心跟着慌乱几分。


    “要走，为什么不说一声？”


    简素心虚起来，垂下脑袋开始扣手。


    鬓边的碎发随着夜风飘扬，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展青煜身子微颤，全身紧绷，怀疑自己太严肃吓到她了，他伸出一只手想轻柔简素的小脑袋，快要触及时停顿片刻，收回手压低了声音：“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知什么时候，展青煜的车已经停在跟前。


    “上车。”展青煜将后排车门打开，等着简素。


    简素抿着唇角，乖乖上车。


    车里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陌生人，是展青煜新雇佣的司机。


    司机老崔，经人介绍才到展总这上班，月薪很高，几天的接触大致清楚，这个老板年轻有为、稳重寡言，不太爱说话。


    头一次见到一个女孩子上展总的车，出于职业素养，老崔当作没看见，继续开车。


    简素说清楚地址之后，车内异常安静。


    若是平常，简素会努力活跃气氛，再跟展总讨教一下销售技巧。


    可这场宴会后，简素清楚自己的心意，害怕自己奢望更多。


    她失败的婚姻，已经让她伤痕累累，爱情这座迷宫，简素站在进口处，犹豫不决，心底又漆黑一片。


    展青煜频频看向简素，担心刚才吓到简素，担心简素会不敢再接近他。


    车子行驶到简素家楼下，展青煜也跟着简素下了车。


    他几步走到简素面前，犹豫片刻才张口：“好好休息，刚才对不起，是我的态度不好吓到你了。”


    低沉的声线，温柔似水，如同漩涡能将人沉溺到深处。


    “谢谢展总送我回来，再见。”简素像个逃兵似地，说完话跑上楼。


    展青煜没有错，错的是她，她需要时间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


    黑压压的幕布，罩在展青煜身上，他拧紧的眉头，比山川还要险峻。


    *


    清晨，地平线泛起丝丝光亮，缕缕霞光推开淡蓝色的天空。


    丽洋别墅。


    杜灵杉独自坐了一夜，桌上的几瓶洋酒横七竖八，歪倒在地。


    几束光打在脸上，她才意识到天亮了，摸了一把脸上的泪，忽然笑出了声。


    这一夜，她失落痛苦，但也想明白一件事，就是不言弃。


    就算展青煜追着简小姐出了宴会，就算展青煜亲自送简小姐回家，就算…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那又如何？


    展青煜依旧是单身的身份，她杜灵杉照样有机会挽着展青煜的手，走到所有人的面前，得到他们的祝福。


    不过是一个没给身份，不清楚来路的简小姐，嗡嗡的小蜜蜂罢了。


    她不过晚了几步而已，接下来就要跑起来才行。


    鹿到谁手，前路未定，谁都有机会。


    不明来路的简小姐，又是一夜未眠，强撑起眼皮去洗漱吃饭。


    简母又寻了个小区早市，继续摆摊卖炒饭，尽管简素不同意她再去，可她哪能闲得住。


    比起之前欠不少外债的日子强多了，现在出摊不担心能不能卖完，因为乖女儿挣的钱已经还了外债，简母心安不少，感觉日子更有盼头。


    简素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很难不去想昨天晚上的种种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让简素回过神。


    “喂，简素，最近小商品出口很火，我一个朋友做的饰品已经往国外卖了，翻倍卖给老外，利润极高。”


    汪静敏提到的“翻倍”“利润”，一下子击中简素内心对赚钱的欲望。


    “静敏，你的意思我的货也可以卖给老外吗？”


    “当然可以，不过最好有自己的品牌，所以我找你有大事商量，我今天休息，一会去你那里跟你细说。”


    汪静敏风风火火的性子，简素在慢慢习惯。


    赚钱比较重要，男人嘛，闲的时候再说。


    简素翻出漂亮的小裙子，将自己好好打扮一翻，出门搬砖。


    在工厂，简素等到穿着红底花裙子的汪静敏。


    “你的意思是我们合作创立一个品牌。”


    从汪静敏进门后，一刻不闲地絮叨中，简素听出合作意向。


    “对，别把品牌看得多高大上，我们平民老百姓也可以自己设计些普通的珠宝首饰，卖给普通老百姓。”


    汪静敏说得头头是道，语气坚定。


    “可以吗？”简素还是不太熟悉这个行业，毕竟才干几个月。


    “怎么不行，都是这样干的，一边卖这些货，一边设计打版自己的品牌，互不耽误。”


    “我们注册个商标，找几个设计师，整个营业执照，然后找工厂生产，再就是卖出去。”汪静敏一溜嘴说出来之后的安排，“你我就是销售渠道，先营造品牌，再大力生产，国内国外一起卖。”


    简素细细思虑着汪静敏口中的大业，心里的种子落地转瞬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简素还是沉稳的性子，她还需要再调研一下。


    没办法，毕竟是生手，也没汪静敏胆子大，她成为这本书中的简素，还是要为简家几个人好好考虑一下。


    还有，她想问问那个人，书中的商业精英，目光独到，应该能给出中肯的建议。


    简素需要再考虑看看，汪静敏也不催，她很想跟简素合作，因她看得出简素稳重靠谱，正好中和她急躁的性子。


    若是简素不同意合作，她也打算自己再创业一次，不经历些风雨哪能见彩虹。


    简素今天是没遇见彩虹，直播时遇到个奇葩买家，屏幕底下问的问题刁钻，像是故意为难她。


    幸好简素忍住，没有乱说难听的话，直播间里的小可爱们仗义执言，将这个刁钻之人骂跑了。


    晚上没开几单手镯，看着其他几个主播盲盒卖得还算不错，简素才不至于悲伤地想哭。


    下直播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简素照常理完货最后一个关灯离开。


    没料到展青煜站在门口等她，今天他自己开车过来的，坐在车里一直盯着门口。


    周围的工厂都已下班，只余几盏照明的灯，留给简素的是展青煜的车灯。


    泛着幽黄的光，于寂静中散发着迷人的光晕，很明显想要勾引迷路的灵魂。


    展青煜握紧方向盘，细细思索，好奇于今晚自己的行为，开车来看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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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整天的会议，他只是吃饭的时候歇了歇，晚上本该早点睡，可就是莫名地拿起手机，打开简素的直播间，恰巧碰到遇到问题的简素。


    明明她没露脸，可是直播镜头下的双手无措地握着手镯，表达出她的慌乱，勾得展青煜烦躁得很。


    换了身衣服就赶过来，想看看她是否安好。


    简素踌躇不前，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么晚，展青煜来找她，不会是工作上的事，对吧？


    脑袋想的打结了，也没分析出原因。


    “上车。”


    展青煜看到简素苦闷的脸，心里越来越憋闷，下车走到简素身边轻声问：“怎么了，没事吧？”


    一堆想法在简素的脑袋里闪过，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好难！


    展青煜的声音不停地勾引简素，更何况他正在慢慢靠近。


    近在咫尺的距离，简素兽性大发，上前一步狠狠地抱住展青煜。


    淡淡地木质香气，好贴合展青煜这个人的形象。


    展青煜刹那间愣住，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被简素抱住后，他呼吸一滞，肩膀紧绷，脊背挺直。


    他的双手，停留在半空中，不敢上也不敢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耳根到脖子处红得吓人。


    他想张口说句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这一刻，漆黑的夜空中闪过一颗流星，丝毫没停留，似乎不太想看到地球上的两个傻瓜。


    夜晚的马路，要更加顺畅，展青煜开得速度很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要是在高峰期，他会被一直“滴滴滴”。


    简素深知自己越界，暗自懊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她应该早就想动手动脚，所以并没有多惊讶自己的行为，可是她好像吓到展青煜。


    简素清楚地看到自己松开展青煜后，他是僵硬地一步又一步挪到车里的。


    之后又缓了很久，展青煜才启动车子，而且展青煜成哑巴了，简素跟他道歉，展青煜只会点头。


    “展总，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我是心情有点不好，所以才…”


    “你能理解吧，对吧？”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合作伙伴吗，我心情不好向你寻求安慰，这种行为算正常，是吧？”


    展青煜点头、点头、再点头。


    简素的解释，他明白几分，简素主动抱他是为了寻求安慰。


    他们之间的拥抱，不算什么，只是安慰。


    他听懂了，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简素真心觉得抱歉，更觉心凉，对于展青煜木头一般的表现，简素清楚一件事，展青煜可能对她…可能只是朋友的感情。


    也对，配角嘛，衬托主角就好了，不该去想得不到的东西。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没多久，就到了简素家楼下。


    展青煜将车熄火后，双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握得太用力导致僵硬麻木。


    是不是该到审判的时候了？


    简素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财神爷不要大发雷霆。


    之前杜灵杉不小心碰到他几次，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质问，简素是紧紧抱住了他啊，他不会撕毁合同，逼简素的直播间搬家罢？


    “你心情好点了吗？”展青煜庆幸自己此时可以说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