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离玦早早起床，结果东子坐错车延误了，一时变得空闲，离玦在宿舍等待，无聊间注意到身上的运动外套，想了想，翻出柜子最里层的针织马甲和连衣裙。


    这是旭南姐为庆祝她考上大学送的新裙子，平日忙着上学打工，一次也没穿过。


    其实多少能猜到东子来郦大的用意，无非是旭南姐担心她在学校过得不好，派弟弟来亲眼看看。


    米绿相间的针织马甲绣满花边，两边口袋点缀同色小花，配套的连衣裙以米色为主调，裙角围了一圈绿色小毛球，她换上裙子，解开头发上的鲨鱼夹，认真梳发打扮。


    不多时东子发来信息说快到车站，她背上包匆匆出门，经过宿舍楼下，恰好碰见吕欣和范以倩。


    对方态度不友好，自然没有舔着脸搭话的必要，离玦视而不见走到一旁的停车棚，掏出俞珵给的电动车钥匙，开车走了。


    “装|婊买了电动车？”范以倩盯着离玦开车的背影，“那款电动车不便宜，我认得那牌子，我哥也有一辆，得两三万。”


    “是吗？”吕欣装傻。


    “怎么不是？发我哥问问就知道了。”范以倩掏出手机拍照，“现在勤工俭学的学生都买得起上万的电动车了。”


    吕欣不作声。


    数月不见的陈旭东像晒融的雪人，瘦了，脸颊凹下去，以前还有点婴儿肥，现在不肥了，抽出一条锋利的下颚线，一见离玦咋呼得大声，一个劲诉苦自己饿瘦了，可怜得很。


    离玦忍住没说还是瘦点好，大老远看还以为哪个俊俏小帅哥。


    “先去吃饭吧。”离玦盯着他手里提的大袋子，“这是什么？”


    “姐给我们买的新冬衣，这两袋是你的。”


    袋子不重但占地，不得不先回校一趟，离玦把衣服寄存在宿管室，俞珵打来电话，“接到人了吗？”


    “接到了，你在哪儿？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刚下课，今天临时调课，你想吃什么？”


    离玦问东子，“你想吃什么？”


    “我问的是你。”俞珵在话筒那头无奈道。


    “随便，量大饱肚的，我没吃早饭，肚子快饿扁了。”东子揉着肚子。


    “那吃自助小火锅？”离玦自动屏蔽俞珵的意见，“学校新开了一家旋转小火锅，我有优惠券，晚上再到外面吃。”


    东子说好，午饭地点一锤定音，完全被忽视的俞珵控诉，“有人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吗？我在实验楼，离新餐区很远。”


    想来也是，他的车子还被自己开走了，“发你的定位来，我去接你。”


    小火锅店要领号排队，离玦和东子兵分两路，一个接人一个排队。


    实验楼离新建的商业区距离较远，离玦的课程仍是文化理论阶段，只在开学时参观过一次，早忘了路，跟随导航开过去，沿路不少学生与她擦肩，应该都是刚下课。


    人多路窄，就这样，戴头盔的她只顾着看导航指路，压根没注意到等在路边的俞珵。


    “离玦，我在这儿！”俞珵一时没认出穿裙子的她，迟疑两秒才追上前，谁料离玦塞着耳机听不见，一个劲往前开。


    “停车！”帅哥的呐喊撕心裂肺，抡着两条腿拼命追，趁车子转角拐弯才勉强追上，气喘得像耕了百亩地的老黄牛。


    “你的定位不是在五号楼吗？”离玦心虚，捏着刹车忍笑。


    “这就是五号楼，我在侧门，你往正门走了。”俞珵郁闷她偷笑，瞧她居然穿了裙子，更烦躁了，这样温柔的打扮并不常见，起码见他的时候离玦从不打扮。


    “双标。”俞珵瞪她，嘴里碎碎念，“偏心，两幅面孔。”


    “嘀咕什么呢，快上车吧，东子该等急了。”


    “东子东子，双标，偏心，两幅面孔！”


    “……”


    两人到店，东子熟知离玦的口味，早早选好锅底调好配料，示意俞珵自己动手，把俞珵气得脸绿。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离玦坐在两人中间，“怎么不夹菜？”


    俞大小姐‘呵呵’了两声，瞥了一眼正在胡塞海吃的东子，结果换来对方一句‘别矫情，不就是没给你点锅底弄调料吗’。


    眼见两幼稚鬼又要争，离玦心累，“好不容易见面就别闹了，先吃我的吧，我的菜也快熟了。”说着把东子帮自己烫的肉都给了他。


    “离玦，我想喝雪碧。”东子边夹肉边道。


    “嗯，我去拿。”


    “你没手没脚吗，自己不会去？”俞珵呛他。


    “我这不是在帮你们烫菜嘛，要不你去，你小子光知道吃毫无贡献。”


    “……”


    最后是俞珵拿的饮料，小火锅店新开业，学生很多，他不喜人挤人，索性捧来大半箱，东子夸张竖大拇指，“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你的世界是半箱雪碧？”俞珵被他逗笑，坐下来时注意到离玦左手挽着长发吃得不自在。


    “没带发圈？”


    “出门忘带了。”离玦苦恼，“早知道不散头发了。”


    她把鬓边的长发挽至耳后，露出白皙的侧脸和颈项，俞珵看得心痒，从包里掏出一根发圈递给她，“记得还我。”


    浅紫色的发圈上是熟悉的芋泥卷装饰，离玦认出这是当初他擅自拿走的发圈，“这本来就是我的发圈。”


    “不管，跟了我两年就是我的。”俞珵耍赖，“下次我给你买新的。”


    懒得和他争辩，离玦把头发绑起。


    吃饱喝足，三人到隔壁饮料店坐了一会儿，又到校园各处闲逛。


    “这是什么地方？”


    “景观园，前两年新建好的观赏园，里面种了不少绿植，也有鱼池水塘。”


    幽林小径铺满鹅卵石，东子把地上的小碎石踢到草丛，“大学真好，吃的好环境好自由自在，我怎么就没好好念书考大学。”


    俞珵打击他，“你好好念了也考不上郦大。”


    “孙子拽什么！接我一拳！”


    这天下午，三人一起逛了教学楼、操场、室内球场，图书馆进出要刷学生证，东子二话不说夺了俞珵的学生证混进去。


    “你在这里工作辛苦吗？”东子拿起休息区的校报杂志，翻了几页，觉无趣便放下了。


    “很轻松，图书馆的工作不难，学校每学期都会重新分配工作岗位，下个学期我大概会安排到食堂。”


    “还得重新分配？食堂听着没图书馆高大上。”


    “时薪都一样，只是工作内容不同，在食堂工作还包两餐，划算多了。”


    东子看了她一眼，“我妈每月给你转的生活费都收到吧，我家多养一个人不费劲，平时别太省。”


    考上大学后，陈家主动包揽她的学费生活费，可麻辣烫店薄利经营，陈林叔薪水固定，而东子没有稳定收入，以后说不定还会复读，开支花销并非表面说的不费劲，离玦不敢乱动这笔钱，全存在卡里。


    她没有说穿，只‘嗯’了声，“我也没特意省，该吃的吃该花的花，学校物价不高，我开销也少，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吃得还好吗，看着瘦了很多。”


    “别提了。”东子耷拉下脸，“我不会做饭，天天吃外卖，楼下猪脚饭的老板都认得我了。”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你住的地方，等哪天周末我去一趟，帮你煮些能存放的小菜。”


    “还是算了，那边离这儿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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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而且我每天都要直播，住的地方乱，你一个女生去也不方便。”


    “俞珵说电竞的路不好走。”离玦犹豫着道，“我怕你后悔。”


    东子手里攥着俞珵的学生证，证件上印着好友臭屁的模样，昔日的游戏搭子仿佛一夜之间变得遥不可及，他不甘心撇了撇嘴，“才半年不到，再说吧。”


    他说得没底气，声音弱而迷茫，低着头嘟囔了几句离玦听不清的话，手里的学生证被他像转笔一样翻了几翻。


    下一秒突然拔高音量，“我不管！谁都能劝我，但你不行，你只能站我这边，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听过没有！不许劝我放弃！”


    一如既往的犟脾气，离玦笑了笑，不再劝了。


    晚上俞珵开车到校外预定的餐馆，东子调侃他，“大少爷你来学校是享受还是读书，不仅有车还有专属车位。”


    “车位是我堂姑的，她在郦大当教授，上课出行基本是骑自行车，反正车位空着，她让我把车停在这儿。”


    离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东子也咂舌，“你小子的人脉全面得让我嫉妒。”


    晚饭后东子赶最后一趟车离开，俞珵送他到车站，听着他对离玦抱怨平时一个人有多无聊多煎熬。


    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可这人欠缺表达能力，来来去去只会说那么一两句，俞珵听烦了，“差不多行了，一趟车程能有多远，你要是想来就跟我说，我开车去接你。”


    “你小子对我这么好？”


    “每天给你直播间刷人气刷礼物，你敢说我对你不好？”俞珵瞪他。


    “好！好好好，孙子……不，榜一大哥你最好了！请务必再接再厉。”东子笑嘻嘻，朝他张开双臂作势要抱，“榜一大哥来，主播私人赠送小小福利。”


    “不许过来！”


    “来嘛~”


    离玦站在一旁笑看他们打闹。


    送东子离开，俞珵和离玦也回学校去了，离玦累了一天，下车后连连打哈欠。


    “很累？看你下午一直打哈欠。”


    “今天起得比平时早。”离玦往宿舍走，秋来夜寒，风不时吹起裙摆，小腿凉凉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裙子。”俞珵语冒酸水，“要不是认识东子，还以为他是你的第二位‘五十元学长’。”


    这是和‘五十元学长’过不去了，离玦觉好笑，揪起裙摆一角轻轻晃了晃，“这是旭南姐送的裙子，我想着东子来应该是旭南姐的意思，所以穿上了，免得他们以为我在学校过得不好。”


    裙摆扬起，荡出细细的弧，俞珵看花了眼，好像一串风铃在自己面前摇曳，叮叮当当响，心也跟着飘了飘。


    离玦不知他出神，从口袋里掏出电动车钥匙，“钥匙还你，今天谢谢了。”


    俞珵没接，看着她。


    饭后她把头发散下来，长发被发圈勒出一道浅浅的印，风一吹，发丝乱了，绕到脖子上，她伸手拨开，露出手腕的紫色发圈。


    低头，注意到她马甲上的绿色小花不知何时进了口袋。


    “车钥匙你拿着吧，说好是给你开的。”俞珵伸手把那朵小花翻出来，指尖轻轻一拨，毛线勾缠在一起，分开时皮肤刺挠着痒。


    他捻搓了一下指腹，忽地抬手，食指从下而上勾起她手腕上的发圈。


    指关节一弯，发圈被挑起，那指尖若有若无地撩划过她的腕骨，极浅的触碰后又飞快分开。


    继而大胆地探到她的腕间。


    滚烫的指腹就这样紧贴着她皮肉下的毛细血管。


    两人靠得近，离玦觉痒，微微一愣缩起手臂，他见好就收，顺着她的动作伺机扯走发圈。


    “但发圈得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