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小猫和小鱼
作品:《小缺角》 回到寝室,吕欣和温清都不在,只有范以倩在看剧,听见开门声,范以倩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善地背过身。
无法理解范以倩对自己的敌意,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但人的厌恶与偏见无解,离玦懒得深究,洗漱去了。
洗完澡整理好内务,她上床看书,不多时吕欣温清回来了,两人谈论着校论坛的新帖子,离玦听了一阵,聊的正是自己打工的餐馆,猜测俞珵已发帖。
正听着,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微信通知,是俞珵。
他的微信名是一只小猫和一条小鱼的表情符号,头像仍是两年前的漆黑夜空,离玦想起自己曾给他备注的‘租客二号’。
小猫&小鱼:「帖子发了,你看看」
后面附上一个链接,离玦点进去,标题写了夸张的‘号外!震惊!’,往下看,文章谨慎标上‘疑似’字眼,造词遣句十分专业。
能看出花了不少心思,离玦老气横秋地竖起大拇指:「巧妙运用头条新闻博人眼球工艺」
俞珵发来‘海绵宝宝面瘫笑’表情包,「上了置顶栏,现在两千多浏览量」
离玦逐一翻看帖子下的留言,不少学生讨论事件真假,也有人跟帖餐馆被封查的照片,简接增加了可信度,「我们宿舍的人也在聊这件事」
小猫&小鱼:「之前你说的郦中舍友,她还有为难你吗?」
反感某个人怎么可能有真正结束的一天,离玦避而不答:「我问一些关于你从郦中退学的事可以吗?」
小猫&小鱼:「你问」
离玦:「高一来杂货店找你的那几个人,他们是共犯?」
小猫&小鱼:「可以这么理解,不如我打电话跟你说?」
所以加微信好友的意义是什么,离玦看了眼床下的舍友们,「等会儿,我去阳台」
披上外套下床,她来到阳台,虚掩上阳台门,给俞珵拨去语音电话。
晚风凉凉的,兴许得意过头,他短促的笑声先从话筒传来,“我也在阳台,怎么办,有种秘密偷|情的违德感。”
离玦不解风情并不惯着他的冷笑话,“原来你道德观这么重,我错怪你了,看你政治成绩从不超九十分,以为你没脸没皮毫无底线。”
“……”
这下轮到离玦笑了,俞珵弱弱地为自己争辩,“后来也有超九十的。”
“我没见过就是没有。”
“唯心主义?”
“眼见为实。”
“下次我给你看成绩单以证清白。”
“清白的人不会当着女孩子面说‘偷情’和‘违德感’这种话。”
“……”再一次被‘秒杀’,俞珵几度欲言又止,语气也恹了,“我错了。”
“然后不改?”
“已判凌迟。”
“死不足惜。”
“我真的知道错了。”俞珵苦巴巴求饶,“下次不嘴贱,不,没有下次,我保证,刚是我脑子抽了得意忘形才说混账话,其实我本意是……”
他越说越急,又不好解释自己见不得光的小心思,“总之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耍流氓的意思,要是骗你,我生啃一百斤香菜!”
这简直是毒誓了,离玦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也不是听了不舒服,就是想逗逗你。”
“永远都赢不过你。”她语气带着调戏,似哄非哄的口吻最是气人,俞珵嘴上这般怨念,眼睛始终望着离玦宿舍楼的方向。
可惜中间隔着两个楼区,什么也看不见。
而这时,“站在阳台才发现,原来我们寝室楼相隔那么远。”
心有感应般,离玦的声音适时从话筒传来,“几乎一前一后,什么也看不见。”
心底仿有一汪盈盈淌晃的水泉,来来回回快要溢出,俞珵讶然,心停顿了一拍,整个人如晕船般荡漾,惊喜她说的正与自己想的一样,“何止。”
嘴角弯成漏勺,笑意洒了满地,他垂着头,脚尖一下又一下轻踢阳台护栏杆,不锈钢材质哐当哐当地发出微小的回响,恰巧与摇曳的水泉同频,“远得都能架起一座喜鹊桥了。”
对面传来无奈的嫌弃,“你又来了。”
“这次是故意的。”俞珵哼,“就耍流氓了。”
懒得吐槽,“说回正事吧,夜里风大,站久了冷。”
“没穿外套?”
“穿了,但我总不好大晚上罩着脸吧,不然论坛下一张帖子的主角该换成我了。”
俞珵被逗得捧腹笑,于是又被离玦吐槽笑点低。
他依旧傻乎乎笑着,忍住没说出‘听见你声音就开心’的话,“怎么办放烟花了。”
“呃?”离玦疑惑抬头望天,“哪里放了?”
“我心里。”
“……”
说够土味玩笑话,两人聊正事,“污蔑我的人留学了,他们是国际班的学生,无所谓学校的处罚,至于其他人,于我而言,全是帮凶。”
“这件事闹大,他们可谓‘功不可没’。”
俞珵冷嘲,“有些人真的很恶心,拜高踩低。出事前他们总围在我身边,我一出事,叫嚷得比谁都大声,全都来踩一脚,校内网、微信群,能传的地方几乎传遍,火上添油。”
“只是大概谁也没料到事情最后有反转,而我也没料到这些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至今仍理所当然认为我会原谅他们。”
“之后就是你看到的,他们打着‘道歉’的幌子出现在垌街。”
“看来是惯用伎俩了。”离玦深有体会,“高一那阵子我想不明白,你到底做什么让他们产生这样误解和错觉。”
“那时思想不成熟,我下意识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我分明清楚你的遭遇,竟然还会这么想,可见站队之下的成见威力有多大。”
三人成虎,伥鬼作祟,多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嫉妒或仇恨,纵然再呐喊抗争,泄愤般的欺压与中伤永远没有理由,就像她的宿舍。
最可怕的是帮凶从不认为自己有错,用看似合情合理的旗号推责自己的错举,拉拢与自己同一阵线的傀儡倒打一耙。
毕竟庞大的数量最容易歪曲是非。
不得不说一句别有用心。
“原来你曾经这么看我。”
“生气了?”
“没有,反倒有点小高兴,以前你眼里只有成绩和攒钱,我以为你不关心我的事。”
离玦挨向栏杆,“其实我更多是不理解这种人的想法。自诩被施害者蒙骗,便以‘受害者’自居,这大概是帮凶的通病。”
“可笑的是,他们还认为自己和真正的受害者一样,所以才理所当然地认定你会原谅他们,跟他们同一阵营。”
离玦剖析这种丑陋心理,“和那种极端粉丝没两样了,身边的人都遭殃。”
“你室友叫什么名字?”不难听出她的郁闷,俞珵道,“放任不管等于纵然,对方会变本加厉,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用我名义出律师函,或者我们联名起诉。”
起诉……
“告诉辅导员或报警顶多是调解处理,没多大用处。”
真要走到这一步吗,离玦心有顾虑,同一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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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同一班级,往后几年还要朝夕相处,不留余地的代价往往后患无穷。
思考再三,她拒绝了,“暂时没到这个程度,有些烦人而已,我能应付。”
“不过这个提案可以保留,我另外两个室友的态度都变了,估计以后会越来越难熬,这么看我们还真是可怜,受害者联盟发落阳台。”
“受害者联盟?”俞珵笑了一下,“听起来很浪漫。”
“喂蚊子的浪漫?”
“我住得高,没蚊子。”
“联盟解散,从内部土崩瓦解。”
“别啊,明天我去领养两只,我们同甘共苦。”
“这种苦能不吃就不吃了吧。”
他笑得更欢了,“总之你不许逞强,这种事越早解决越好,不然难受的是你自己。”
“再说吧,大不了换寝室。”
“天啊噜,时隔两年离同学的讨伐型人格居然收敛了,离同学,你可不能往讨好型方向走,我怀念锱铢必较的离玦。”
这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嘴欠,“俞同学,你今晚特别讨人嫌。”
“也就讨你嫌。”他心情似乎很好,玩笑话一个接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声不时从话筒传来,“调宿舍申请不容易通过,除非有特殊原因。”
“没关系,真到那一天我自有办法……”
‘砰——’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关门声,离玦闻声转身,正好对上温清斜目瞥她的轻蔑眼神,紧接着‘咔嚓’一声,清晰的落锁声钻进耳膜。
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离玦急忙上前去拧阳台门把手,拧不开,门从屋内落锁了。
“怎么了,是没信号吗,怎么话说一半停了?”
“我这边有点事,先不聊了。”
匆匆挂线,离玦重回微信界面,吕欣的信息随之弹出:「离玦,这是温清的意思,我劝过,她让我闭嘴,我也没办法……」
离玦翻了个白眼。
纯粹的敌意无须废话,一门之隔的温清刻薄地挑起下巴,离玦并不惯着,直接给宿管办公室打去电话,告知自己被锁在阳台上,寝室没人帮她开门。
宿管阿姨信了,以为阳台门被风误关,问清宿舍号示意她稍等。不多时,宿管阿姨到了。
室内三人神色各异。
“怎么回事?不是说寝室没人吗?这不都在吗?”宿管阿姨敲门进来,发现几人都在宿舍,而离玦被锁在阳台外,当场怒了,“大晚上闹什么!”
打开阳台门后一并骂离玦,“你不会让你舍友帮忙开门吗?”
“她们未必愿意。”离玦平静得近乎冷漠,“是她们锁的门。”
温清马上反驳,“别冤枉我们,分明是你自己锁的门,我们才刚回来,哪知道你在阳台,你喊一声或者拍门我们肯定帮你开,你喊都没喊就乱指认,还故意让宿管阿姨上来,什么居心不必细说了吧。”
冤枉两个字说出来可真够讽刺,离玦耸耸肩,“她们说不是,那只能不是了。”
都当多少年宿管了,这点矛盾自然看得清,和稀泥教训了几句,离玦沉默听训,等宿管阿姨骂完才道,“我记得宿舍楼大门有监控,应该能调取人员进出的时间记录。”
言毕,寝室各人表情骤变,宿管阿姨扫了离玦一眼,让几人别再吵闹便走了。
“离玦,你好样的!”温清眼底冒火。
离玦不怒反笑,盯着温清的眼神阴恻恻发狠,她不紧不慢点开自己锁在阳台的录像给温清看,“可惜了,发给俞珵的视频糊了,不然他一定能认出你们,毕竟同学一场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