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才敢贪这么点

作品:《小缺角

    春日夜深,空气残留不协调的寒意。


    杂货店营业结束,离玦合上书,揉了揉酸硬的脖子,起身关店,刚拿铁钩勾下半截卷闸,一道声音突兀地从外传进,


    “等等!”


    是陌生的男声。


    垌街来外乡人是稀奇事,离玦探头张望,目之所及一道高瘦身影。


    晚风拂面,雾气冰冰凉凉,距离较远看不真切,凌晨来客除了‘欢迎光临’,还得提防‘恶人打劫’,离玦一手攥紧铁钩,一手牢扒店门,警惕地听着由远及近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直至半明半暗的昏黄路灯映亮男生的脸,才松开动作。


    看着不像坏人。


    男生身形挺拔,目测高她半个头,刘海短碎,离玦先注意到对方眉心印堂。


    松弛、舒展。


    她观察过,日子过得皱巴巴的人,眉心也是皱巴巴的,拢得跟豆皮干一样。若她是被筷子夹起挑到麻绳上的豆皮,那眼前的男生便是精心烹煮中的豆浆表层豆衣,平整,顺贴,不曾被粗筷翻搅。


    “要关店了吗?”


    好听的嗓音唤回思绪,她收垂眼睑,对上一双黑瞳,无光,透着浓浓的倦意,男生隔着闸门弯了弯身,见有人守门,停下脚步。


    举止有礼,离玦打量他,约莫十五六岁,长得很好看,不是普通程度的好看,青涩蓬勃,不似这个年龄段小男生的幼稚莽撞,是介于明朗与从容的气质。


    视线下移,离玦的目光落在他黑色卫衣LOGO上。


    果然是个有钱的。


    嗯……不仅有钱,还有先驱般的独到眼光,好好一个帅哥,衣服上滑稽印着四朵大花。


    “买东西?”


    离玦抬起铁闸,门老旧,往上收时哐啷作响,她拍了拍掌心的灰,“进来吧。”


    民居楼下的杂货店已开三十个年头,比离玦‘老’上一轮有余,门前地砖缺了角,她打开全店灯,提醒男生脚下小心。


    换作旁人离玦可没这个好态度,难得新客上门,而且看着不缺钱,她无所谓表现出恭维。


    店不大,墙壁斑驳泛黄,沾了蛛网的灯管亮着白光,几条壁虎绕着光源爬爬停停,中央两排货架有序摆放各类日用品,男生在货架之间转了一圈,“只有这些?”


    态度挑剔,有钱人证据加一。


    无视对方口吻中淡淡的嫌弃,离玦环臂倚着收银台,“小地方,你将就吧。”


    笃定他只能将就,附近就一家杂货店,加上凌晨,哪里还有营业的店,想必男生也清楚,妥协地拿起一瓶洗发水,放下,换了一瓶似乎仍不满意,再次放下,重新拿起刚才选的。


    离玦留意着他的举动,不禁在心里腹诽,温室娇花。


    挑挑拣拣‘娇花’终于选好了,零食日用品堆满收银台,离玦算总价,敲击计算器的‘嘀嘀’声快而清晰,算到最后一盒口香糖,指尖一顿,一个不磊落的念头从脑海闪过。


    她抬头瞥了眼墙上的时钟。


    最短的指针指向十二。


    大脑飞快盘算,平时这时间早已关店,私吞一笔离燕未必发现,马上开学了,能攒一点是一点,以后可没这个机会,不怪她,生活费本就少,离燕还经常偷拿钱去赌……


    “多少钱?”见她发愣,男生主动问。


    “七十四。”


    贪念一旦滋生,止也止不住,反正是自家店,真追究起来并不算偷。


    于是她壮着胆,拔掉监控电源,从抽屉夹层拿出自己偷偷打印的收款码,“扫这里。”


    收银台上贴着店收款码,明显与离玦的私人收款码不一致。


    男生察觉到了,收回手机,浓而有形的眉拧得像蘸糖麻花,质疑,“这不是店里的收款码吧?”


    “你扫就是了。”


    这人进店后眉头就没松开过,做坏事难免心虚,离玦给他看计算器的总额,一再让步,“不然你给六十四,少收你十块。”


    男生沉默。


    不多时,店内响起小广播:‘到账七十四元’。


    熟悉的广播音昭示差一步到手的生活费打了水漂,离玦没由来涌起躁意。


    对方不识趣,她无可奈何。


    “塑料袋收费,五块。”扯下一个塑料袋漫天要价,又随手关了货架灯。


    店后方骤暗,仅剩收银台上方的灯亮着,她的动作带着泄愤的怄气,男生回头望了一眼,“偷钱还有理了?”


    是问责的语气。


    贪婪的心思没有诉冤的资格,知晓他误会,离玦却不屑解释,她素来要强,硬杠对方先入为主的嘲讽,“支持你报警,打击犯|罪人人有责。”


    换来一声讥笑。


    很浅,轻飘飘的气音,含在齿间几不可闻。


    脸腾地热了。


    气音化作尖锐的火苗,把她从头到脚烧个彻底,短短一刹的弧度裹含的内容有很多,但绝不可能划分到褒义领域。


    离玦感觉自己被看轻。


    恼怒难堪之际,对上他的眸。


    毫不掩饰的揶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自己,循规蹈矩的正派睥睨她的卑劣,把她定义为手脚不干净的坏女人。


    晚上容易冲动这话一点不假,对峙莫名触发,从买卖双方升级为见义勇为与摸鸡摸狗,他的眼神隐含成见,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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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她升起无名火,扬抬下巴挑衅回视。


    相较他的好整以暇,她双眼瞪得格外用力,好像在参加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的竞赛,做坏事被戳穿的窘迫算个屁,这人看着不像本地,一锤子买卖无须顾虑太多,她竖起满身荆刺不让自己落于败风。


    原以为战况就此浩荡展开,他却忽而笑笑,手机摄像头对准她的收款码。


    离玦不知他意图,慢了半拍,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对方拍下了照片。


    “你干什么?”


    男生眼睑一掀,“不是你让报警吗?怕了?”


    语调散漫,一副觉无聊,懒得再陪你继续的悠闲姿态,不等离玦说话,自顾拎起袋子离开。


    离玦吃瘪哑火,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瞪着那道背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她不信这人真的报警,但对方不以为然的态度把她衬得可笑。


    偏偏理亏的是自己,连骂一句都气弱。


    ‘叮——’


    手机弹出收款通知,来自一个陌生账号,到账金额七十四元。


    再看转账上的备注:才敢贪这么点。


    一看就知道是谁,离玦恨得牙痒,钱到手了却觉膈应,短短六个字在离玦的理解中无疑于:


    ‘钱而已,想要施舍给你了,犯得着耍这种小把戏’。


    别再让她看到这小子!


    愤愤关店,卷闸轨轮布满锈迹,往下拉时容易卡壳,离玦正气头上,猛一下用力,闸门卡住了,铁锈碎洒一地。


    头发衣服都遭了殃,躁意更盛,粗鲁掸走身上的灰尘,发现闸门定在半路不动,只能从外面关,她郁闷走到店外。


    夜浓稠,迈出店门的一刻,清冽空气猛一下扑在面上,整个人倏然从火山扎进深海。


    顷刻冷静下来。


    二月凉风覆裹全身,她望着漆黑的天,恍了神。


    不该生气的。


    对方压根没有配合的义务,甚至没有搭理她的必要,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坏心思被识穿放大,才恼羞成怒沉不住气。


    分明是她心虚挑刺。


    肩膀垂耷下来,一阵猛风吹过,身后的铁闸门晃了晃,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像嘲笑她的小题大做。


    嗯,没什么好在意的,那人还多付了一倍钱,是她赚了。


    混乱的情绪得到自省整理,离玦沉沉舒出一口气,重新落闸关灯上楼。


    店楼上是她家,三层旧式民居楼被她好吃懒做的姥改造成一楼开店,二楼出租,三楼自住,楼梯感应灯亮了又暗,她拐上转角楼道。


    抬头,竟见‘娇花’站在二楼出租房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