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白月光往事

作品:《太子白月光装高冷,恶女横刀夺爱

    福伯呈上红木盒子,里头是一块雕成云朵样式的羊脂白玉玉佩。


    燕行云拿在手心细细端详,眸色沉浮,晦暗不明。


    比起白玉的皎洁明亮,木盒缝隙处厚厚堆积的灰尘,更让他瞩目。


    指腹轻轻地揉着莹润光滑的质感,目光却始终流连在木盒的各个角落。


    当年,他独自蹲在御花园的湖边观鱼赏荷。


    背后却莫名有股力量将他推入湖中。


    他挣扎着呼救,双手愈是奋力扑哧着,碧绿的湖水愈是灌入他的口鼻、耳朵,带来死亡的冰冷。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在没人爱他的那一年。


    绝望之际,掌心碰到一根不大的竹子,他宛若握住救命稻草紧紧抓牢。


    头顶响起稚嫩却坚定的女童嗓音,犹如天籁。


    “别怕,我拉你上来!”


    待他真的爬出湖中,入眼的是一个比他小上两三岁的女孩。


    小小的身躯,清秀的脸蛋,她像是力竭般靠着他一块坐在草地上。


    喘着气,脸带关切地询问着他有没有受伤。


    湿漉漉的衣裳黏在瘦小的身板上,发丝的水如不大的雨,一滴一滴地落入他的衣襟,划过胸膛。


    他却浑然无觉。


    “你不怕我把你也拽进湖里吗?”


    “啊?可我没想那么多诶。”


    身后树上的蝉此起彼伏地鸣叫着。


    她说着荡起一抹灿烂的笑,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叫人过目不忘。


    “现下我们都没事,真好!”


    久远的回忆如汹涌咆哮着的潮水,拍打着岸边围栏,越过障碍,蔓延至心脏,最终留下满地湿意。


    涣散的瞳孔重新聚集,燕行云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他仿佛意识到,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欢儿升起不该有的心动。


    她的热烈赤诚、良善温婉,就连耀眼的笑容,都像极了那日午后,将他从绝望深潭中打捞起的小女孩。


    反观薇薇,他眼角刚扬起的弧度又沉了下去。


    好似在某个瞬间开始,她变得不一样了。


    福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王爷,青霜还在外头等着。”


    燕行云将玉佩放回盒中,合上盖子的瞬间扬起几缕灰。


    像是曾经那些日久天长、往事经年的梦,阳光底下刚露出痕迹,风一吹,便散了。


    他倏地自嘲一笑。


    他是人,不是神。


    这隐藏在角落里的灰,何曾不似他这些年默默坚守的情意,暗无天日始终得不到回应。


    幼时将他救出泥潭的明月,最终又将他丢入另一个泥沼中。


    就连她自己,也因此沾上泥浆,再不是皎洁无瑕的模样。


    他喃喃自语:“这回,她倒是破天荒地急了。”


    “啊?”


    福伯俯身,没听清他口中呢喃。


    “替本王研墨吧。”


    一笔一划,一横一勾,像是下定决心,做好了某种决定。


    青霜宛如珍宝地捧着信笺,眉开眼笑地快步回了将军府。


    隐藏在大门角落的监视者,悄悄跟在她身后,寻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翻墙进府。


    苏国公府,秦氏院子前。


    “哥哥,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苏烬欢接过他手中的香盒,恬静的眉眼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可是……”


    苏瑾言犹豫,他怕母亲和锦容会再次刁难她。


    苏烬欢轻轻拉起他的袖角。


    “哥哥,母亲本就因为你太过偏宠我才生出病来,若见到你我一同前去,你觉着她会怎么想?”


    她说着,眼底闪过愧疚和难过。


    她当然不能让苏瑾言跟着一块去,否则,秦氏怎么借题发挥呢。


    “我送香请罪,母亲宽厚,见我诚意,定不忍再生我和哥哥的气。”


    苏瑾言垂眸看她。


    精致小巧的脸蛋粉扑扑的,潋滟的杏眸笑意雀跃,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自己含笑的嘴角。


    她满眼是自己,满心是希望他和母亲胞妹和好如初。


    手臂缓缓抬起,欲抚在脸颊的掌心忽地换成修长的指节,替她将鬓边发丝挽在耳后。


    “去吧,哥哥在这等你。”


    秋风乍起,桂树纷纷扬扬地落下一地金黄花蕊来。


    扑鼻一阵香,入眼一抹粉。


    他瞧着娉婷袅袅摇曳生姿的背影,漆黑淡漠的瞳孔亮晶晶的,仿若星辰落了一地璀璨。


    “夫人,二小姐在外求见。”


    秦氏背靠着榻上软枕,徐嬷嬷姿势熟络地给她揉着太阳穴。


    “她居然还敢来!”


    徐嬷嬷快声呛道:“夫人,要不要老奴出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秦氏睁开眼,挥了挥手,露出腕上的翡翠玉镯。


    “罢了,她面上端着好意前来探望,我若赶她走,瑾言还不知又要如何想我,岂不正中她下怀?”


    徐嬷嬷伸手,搀扶着她起身。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老奴一心想着为夫人出气,未曾料到这层。”


    秦氏端坐在椅上,理了理衣襟裙摆。


    徐嬷嬷见状,自觉地上手替她整理头上钗环。


    “她年纪不大容貌惊绝,加上心机深沉,最会迷惑人心,我们往后切不能小瞧了她。”


    “是。”


    徐嬷嬷和春华对视一眼,出声应下。


    “喊她进来吧,否则又要说我刻意刁难了。”


    秦氏露出讥讽的笑。


    春华领着人进里屋。


    “母亲,近日身子可有好些了?”


    苏烬欢规矩地走到她跟前,将香盒放在她手边。


    “这是天香阁有名的安神香,最能舒缓心绪,女儿特地买来,愿母亲贵体早日安康。”


    徐嬷嬷打开嗅了嗅,像是确认物品真假,朝秦氏点点头。


    “你有心了。”


    她挥手,示意春华看茶。


    苏烬欢自个寻了近的位置坐下。


    “母亲病体未愈,做孩儿的自然也跟着茶饭不思,尤其是哥哥,眼瞧着憔悴了不少。”


    她盈盈笑着,语气关切。


    外人瞧了,谁不夸句是个孝顺的?


    秦氏目光落在她脸上。


    气色红润,神采飞扬,可不像是担忧得吃不下饭的模样。


    至于瑾言,这几天日日来请安,她都拒之门外。


    的确不能再继续与他僵持下去,否则母子只会愈发离心。


    她笑着让徐嬷嬷立刻将香换上点起。


    “烬欢,你虽是外室所出,可母亲和瑾言也是把你当自家人看待的,如今你已及笄,论理母亲要为你择选良婿,好早日让你有个好归宿。”


    她眼角带笑,嘴上说着合乎情理关怀的话语。


    “母亲,烬欢之上还有大小姐,我怎能越过嫡姐率先成婚呢?”


    苏烬欢捻起茶盖,拂了拂上头浮起的茶叶渣滓。


    春华心底生起隐秘的窃喜:快喝!快喝下去啊!


    嘭地一声,茶盖落回原处。


    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春华,始终没有端起茶盏的意思。


    后者脸上露出失落。


    秦氏笑笑,她也没想着她此刻会心甘情愿地答应。


    话锋一转,“也是,瑾言锦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她探究的视线直勾勾地锁定在苏烬欢脸上。


    “你与瑾言相处甚欢,可听他谈起过中意哪家贵女,好让母亲早些替他张罗娶妻之事。”


    徐嬷嬷闻言,不怀好意又暗带窃喜地睨着她。


    苏烬欢垂下眼睑,恬静的脸庞神色未变。


    秦氏这手棋,下得当真绝。


    她复抬眸,嘴角扯出笑来。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母亲如此疼爱哥哥,自会为其计之深远,挑的必然是最适合哥哥的。”


    秦氏笑着,膝上的指尖转动着腕上的翡翠玉镯。


    “烬欢所言深得我心,就劳烦你替母亲和瑾言提提此事了。”


    她骤然俯身,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苏烬欢颔首,眼底划过不屑。


    “是,母亲。”


    说完起身,行礼欲走。


    秦氏和徐嬷嬷对视一眼,眼底戏谑的笑意渐浓。


    她忽地转身,像是疑惑不解地扫了一圈屋子。


    “母亲病的这几日,父亲都没有登门慰问一番吗?”


    她佯装说错话,小手立马覆在唇边,惊诧的瞳孔微微睁大。


    像是自顾自地呢喃着,可声音偏偏又让屋内的人听得清楚。


    “也是,父亲这几日都宿在徐姨娘房中呢……”


    她幽幽地望了眼脸色微僵的徐嬷嬷,轻轻摇头,翩然离去。


    屋内,噗通一声响,像是有人膝盖跪到地面上。


    苏烬欢勾唇,待转出院子时,瞥见桂花树下站得笔直的挺拔男子。


    一瞧见她身影,冷峻的五官像是瞬间融化的雪霜,嘴角下意识扬起,眉眼弯弯地朝她招手。


    她笑容更盛,热烈得比之头顶暖阳也不遑多让。


    苏瑾言静静凝视着朝他张开双臂,翩翩而来的女子。


    她比洛阳春天里开得正盛的牡丹花,还要动人心魄。


    他心底蓦地生出荒唐的想法。


    他一向瞧不起父亲的风流寡义,可这一刻,他分明庆幸因为父亲的缘故,自己才能遇见她这般、举世无双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