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午后，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体育老师吹响了戴在脖子上的哨子。


    已经做完热身活动，本打算等会儿自由活动时就偷偷溜回班级看电影、补觉的一众学生听到哨声后先是不明所以，等看到老师朝自己招手，示意要集合后纷纷皱起了眉，边走边小声抱怨：


    “往常热完身不就自由活动了嘛？”


    “他又要干什么？”


    “热死了……”


    所有的不解和抱怨，体育老师看了个清楚，他无奈摊手，“领导做的决定，我也不想在大夏天站太阳底下晒太阳，但没办法。”


    “老师，所以这次要干嘛？”


    有学生问。


    “领导说咱们学校之前课间操做的广播体操运动量太小，活动不到全身，于是换了一个新的课间操。这不，给我们下达了任务，让我们在一周的体育课里把你们教会。”


    “那老师，新的课间操是什么呀？”


    老师神秘一笑，“你们猜猜？”


    学生们想破了脑袋，猜的答案五花八门，体育老师只是摇头。


    最终在大家实在想不出别的回答的时候，他说：“新课间操是《爱的华尔兹》。”


    听到回答的学生短暂沉默，而后爆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


    青春期的男女生嘛，有属于自己的小心思，体育老师自己也经历过青春期，所以此刻只是摇头笑笑，本想等他们自己静下来，但这群学生短时间内怕是静不下来，所以他及时喊了停。


    “好了，大家不要大惊小怪。那咱们就从这节课开始学？我尽量给大家教细一点，大家尽量认真学一下，咱们争取早点学会，早点把新课间操跳上。”


    这下，大家好像都没了不耐烦，全是对学习新课间操的期待，只除了周岐。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有点烦。因为这个时候，他本该去另一个操场上，坐在那个操场一侧不起眼的角落，安静看另一个班上体育课的，而此刻，他却被留了下来，留下来学这个并没有多大意义的新课间操。


    心里不满，面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老师在教动作的时候，他稀里糊涂地跟着学，课堂一半时间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学会了什么动作，只终于轮到女生学，男生自由活动的时候，他迫不及待跑去了另一个操场。


    那儿这节课本来有三个班在上体育课的，但因为他来的晚了，此刻操场上只剩下了一个班级。


    周岐不认识十七班除她之外的人，但他对经常和她一起玩的几个十七班的人的脸有印象。


    这会儿他在操场环顾一圈，没看到想看见的人，也没看到眼熟的脸，也许他们自由活动时早回了教室，于是他只得带了些烦闷和失落，打算回去。


    然而就在他经过操场看台的时候，从看台后，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她带着笑，“怎么样，这遍我跳得是不是就非常完美了？”


    另外几个人夸她：“看不出来啊任喜，你记性蛮好的嘛，老师就教了这么一会儿，我连动作都没记住，你就能跳这么好啦？”


    她被夸得不自觉间带上了些傲娇，“哼，那当然了，跟学习无关的事情都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一群人被她逗得笑。


    周岐没敢去看台后，那儿地方太小了，多了一个人会特别明显。他只靠近了看台几步，在看台后看不到的视觉盲区，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


    后来她还教了其他几个人跳新课间操的女步，快下课的时候，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准备回教室，周岐便快速地离开，假装从没来过。


    —


    她好像很喜欢新课间操，来一班的时候，总在不经意哼着新课间操的曲调，偶尔也双手背后，随心所欲地轻快转上一圈，裙摆荡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高高的马尾飞扬，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因着她对新课间操的热爱，被她感染，周岐再在课上学新课间操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耐心。


    但人无完人，人各有长，显而易见的是，他在跳舞上并没有天赋。


    他记住了动作，但跳起来笨手笨手，格外难看。


    好多人也和他一样，所以一开始知道自己跳得难看的时候，周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直到第一次正式跳课间操的时候，老师在各个班级都找出了跳得最好的站在最前边的高台上领舞，他笨手笨脚地跳着，然后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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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抬头时，在领舞里，看到了她。


    她跳得特别特别好。


    人长得好看，表情灵动，动作轻快、优美。


    在一群人里，也是最显眼的存在。


    那一瞬间，本笨手笨脚的周岐但不觉得有什么的周岐，忽然多了很多自卑的情绪。


    “哼，那当然了，跟学习无关的事情都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除学习外的事情她都擅长，而他，只擅长学习，不，连学习都是他要花尽心思认真对待的事，他……没有擅长的事。


    课间操过后，她蹦跳着来班里，凑到她的朋友跟前，傲娇地问：“怎么样宋同学，今天小任老师在台上给你做示范，你作为小任老师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倍儿有面儿？跳起来倍儿有劲儿？”


    “是是是，小任老师厉害！小任老师威武！”她的朋友附和。


    她满意笑了，“不错不错，哦对了，我们班主任说以后台上领舞的人是每两天从每个班级里抽一个跳得最好的上去，所以宋同学，你要努力啊，小任老师在上边等你！”


    “行！我一定努力！努力和小任老师并肩齐舞！”


    ……


    两人还说了什么，周岐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这天晚上放学回家，吃完饭后，他悄悄出了门。


    虽然是悄悄的，但周彩玉还是看到了，便问他：“阿岐，你这么晚了干嘛去呀？”


    周岐说自己去买东西。


    说是去买东西，但他却没去小卖铺，而是去了一个空旷且没人的地方，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后，他站定，慢慢动了起来。


    “一哒哒，二哒哒……”


    周岐试着努力复刻老师教他们时的标准动作，但无论他如何努力，跳起来还是格外笨拙。


    连续、反复练习了好久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失魂落魄地就地而坐，而后干脆呈一个大字形躺到了地上。


    漆黑的夜空中，闪亮的群星昭示着明天的好天气。


    周岐眼也不眨地看着满天的星星，抬起一只手，对着夜空中的星星抓了抓，抓了一个空。


    他想，他永远也靠近不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