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他的名字
作品:《他的名字,我的心事》 肩膀轻薄的布料处有明显的湿感,那里,藏着一双悲伤的眼睛。
周岐无声地哭,被她拥住的身体偶尔很克制地抖,任喜全当不知,只用力、坚定、温柔地拥抱着他。
哭够了,他的一双胳膊很轻很轻地缠上了她的腰,回抱住了她。
他们谁都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拥抱了很久很久,直到任喜的身子都有些僵了,她才开口:“周岐,我买了明天机票。”
他环抱着她的力度先是紧了紧,而后才又故作洒脱般地松了松,半响,抬起头来,松开手,仰头红着眼睛冲她笑,“好,我送你。”
任喜别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拂了拂裙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的蛋糕挺好的,是你自己做的吧?”
“嗯。”
“秋千我也喜欢,白天时是我在说气话。”
“没关系,我知道的,任喜。”
一段简短的对话结束,屋子里静了又静。窗外偶尔有蝉鸣声响起,在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任喜做出来了决定。
“周岐,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也很开心你也喜欢我,但我还是要走的。”
她说完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是在等他问为什么,但他没有问,好似她没说的话他都懂。
任喜轻轻笑了。哪怕知道周岐懂她的意思,还是认真解释了一遍:“人生中有许多事都是要一个人面对的,很多时候我虽然会为帮了别人一个小忙而开心,但事实上,我无意做任何人的救世主。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尤其是你,周岐,我不喜欢被你当作拯救你的神,因为我始终认为,只有你才能拯救你,只有周岐才能拯救周岐。”
“而且,现在这个时机真的太差了,差到就算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还是不会有结果。周岐,我不愿意将就我的喜欢,也不想委屈你。所以……你明天送送我吧。”
他定定看了她好久,才慢慢扬起一个笑,说:“好。”
“那你今晚会睡一个好觉吗?”任喜偏头问他。
“会,我会睡一个好觉。”
他满脸认真,似乎是在保证。
“那就……祝你好梦。”
任喜轻声说完,而后站了起来,往门外走。脚刚踏出屋门,她便猝不及防回头,对上他直愣愣看着她背影的眼睛,她说:“要早睡。”
“嗯,我会的。”
得到了回答,她才满意,顺手帮他关上了屋门。
门一关上,任喜面上的轻松忽然就不见了。不开心,还是不开心,问明白后,比原来以为他不喜欢自己更不开心。
甚至,也更难过了,难过到她连走回没法自己的屋子的力气都没有。正在这时她猝不及防看到了院子里孤零零立着的秋千。
他特意做给她的秋千,她还没坐过呢。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走向了秋千所在的地方,慢慢坐上去,动作很轻地晃着,尽量不发出动静。
真好玩。
秋千,真好玩。
她就这样一个人,慢慢在逐渐寂静到连一丝风声也没有的黑夜里,坐到了黎明破晓前。
院子里的光线暗了又亮,依稀能看清人影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从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人。
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两人都有些惊讶,还是任喜边晃着秋千边开口:“这么早?”
他走近了些,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昨晚没说今天几点走。”
他怕今早一睁眼出来,就看不到她的人。
任喜这才想起来,歉意笑笑,“忘说了,我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大概十二点多就得从这里走。”
“嗯,好。”
他得了确切时间后在距离她最近的板凳上坐下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等着光线一点点变亮。
寂静的村庄在太阳自东边升起、视野彻底明亮起来后,多了些嘈杂的人气。
大门口,有邻居的说话声。
“难得了,平常这个时候周岐早开门了,今儿倒是难得睡了个懒觉。”
说完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模糊,大概是走远了,可周岐仿佛才反应过来,在他们走后起来往门口走,准备开门。插条刚被他拿在手里,就听身后的人喊他,“周岐。”
他开门的动作顿了顿,回头,温和地问她:“怎么了?”
“先别开门。”
“好。”
他收回了放在门的插条上的手。
“你能不能去换上你昨天晚上穿的那条白裙子?”她又道。
“好。”
他无有不应,提步就往屋里走。
等他进屋了,任喜也从秋千上下来,走进了自己住的屋子,在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里翻了又翻,翻出来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一件黑色的裤子。
她换上,走出了屋子。
清晨的阳光浸透了整个院子,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但耀眼的光里还有更耀眼的光存在。
她被阳光包裹着,也从周身散出夺目光彩,笑着对他招手:“过来。”
周岐应着她含笑注视的眼睛,一步步走过去。
在他停在她两步远的时候,她视线认真将他从头看到尾,真诚夸他:“好看的,周岐,真的好看的。”
夸完也不等他反应,微微歪了歪头,满眼含笑:“华尔兹还会跳吗?”
一中的课间操,有一阵儿很是时尚,跳得是《爱的华尔兹》,而不是《阳光运动》。学生们就喜欢新颖的东西,那阵儿体育课上,老师教的时候学得一个赛一个认真。
虽然是双人舞,但教的时候男女生分开教,跳的时候男女生各跳各的。整体看着乱是乱了点,不如两个人跳整齐,但学生们高兴。
任喜除了学习外的东西都喜欢,课上把女步学了不说,回家还把男步也专门学了。因为跳得认真动作标准,课间操时甚至还站在前面当过领舞,所以哪怕高中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她对这个舞蹈也有印象。就是不知道周岐还有没有印象了,没有也没关系,跟着她就好了。
但意外的是,周岐点了头。
她便扬唇,拿出手机点开早就准备好的音乐,在带着鼓点的前奏响起时,一手背在后腰,微微弯腰,另一只手在空中打了一个璇儿,而后手掌向上,落在了前方,落在了他的面前。
她跳的是男步。
周岐愣了。
反应过来后,才慢慢抬起自己的手,郑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耐心等待他的那只纤细的手掌上。
前奏结束,她始终跳着男步,牵着他的手走。
他跳得很差劲,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连音乐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一瞬间耳边突然静了,整个世界只有她的声音。
她说:“周岐,你做你自己就好,美好的不是你的性别,而是因为你是周岐。”
想做女生就做女生,想做男生就做男生。
试着爱一下自己吧,不爱也没关系,至少别厌恶自己。
这句话,给周岐的震撼不亚于当初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后,后知后觉参悟明白的周彩玉的那句“爬山”的话。
他被这句话,震得头皮发麻,失去了所有反应,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任喜……”
盯着她看了很久,他终于回过神来,叫她的名字,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大门被人从外面使劲拍了几下。
“任喜?任喜?开门!”
他没机会说出口了,因为她已经小跑着去大门那儿了。
大门刚一被打开,任喜就被人抱了个结实。
她回抱住宋喜乐,问她:“你还真来啦?”
宋喜乐松开她,先是将她从头看脚,确定她没什么事儿后,才回答道:“当然得来了,不是说好了我来接你嘛?”
“那你怎么来这么早?”
“想早点见你不行啊?!”
其实是担心她,想早早过来确定她没事。
宋喜乐没说,但任喜都懂。
“东西收拾好没?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呗,刚好送我回来的出租车还在门口等着。”宋喜乐随意看一眼院子里的另一人,而后轻飘飘将眼神移过来,当没看见,对任喜道。
“现在?太早了,十二点再走吧。”
宋喜乐闻言又往院子里的另一人那儿看了一眼,瞪了瞪他后收回视线,笑着对任喜说,“行吧,十二点就十二点,刚好给那两个小家伙道个别。”而后不情不愿走进了院子。
周岐没再继续碍眼,走进了厨房,默不作声准备着三人的早饭。
一顿普通的早饭被他弄得格外丰盛,又是荷包蛋又是小米粥又是炒菜又是汤圆的,几乎要铺满一整张桌子。
宋喜乐“啧”一声,而后快速喝了一碗粥,留下一句:“我吃好了,去找夏天了”就走了,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任喜把桌上的每样都吃了两口,等吃饱了,桌上的盘子也没少什么,她叹了一口气,“还剩好多,浪费了。”
“没事,下午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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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热一热。”
脱口而出的“我们”,及时替换成了“我”,两个字到一个字的区别,却无意昭示了即将来临的离别。
他们默契静了静,而后又同时起身,安静收拾着桌上、厨房的残局。
等厨房和桌子都恢复了原样,任喜说:“我去看看夏天和东东,和他们道个别。”
“嗯,好。”
“你要一起嘛?”
周岐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摇头,“不了。”
任喜顿了顿,才扬唇,“那我先去了。”说罢转身走向大门口。
他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等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垂下目光,而后走到院子里那个小花坛里,在靠墙的位置,用手挖着。
时间是个特别神奇的东西,你想它快,它就慢,你想它慢,它就越发快。
等任喜和宋喜乐分别从东东和夏天家回来,时间进入了离开倒计时。
宋喜乐自觉走进了任喜住的那间屋子,把院子里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想着两人也许还得说说话,但其实并没有——任喜坐在秋千上,不知道看向了哪儿,轻轻地晃动着;周岐坐在她身后,安静看着她的背影。
滴答滴答。
距离十二点,转眼只剩下了不到十分钟。
那这时,任喜提前叫好的出租车已经到了,此刻刚好停在了门口,按了两下响亮的喇叭。
任喜终于动了,从秋千上下来,看他:“车来了,我去屋里拿行李。”
“好。”
她进屋拿了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和宋喜乐一人推了一个从屋里出来。
周岐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箱子,送她往大门口走。
行李箱轻松就被人放进了后备箱里,宋喜乐十分有眼色,先钻进了车里。
“周岐,祝你每晚都能睡一个好觉,做一个好梦。”她弯唇,看向他。
他也回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微笑给她。
别的,他们谁也没多说一个字。
“那我走啦。”
“好。”
任喜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周岐始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在车子发动,将要启动的时候,他突然叫她:“任喜。”
任喜把车窗摇下来,看他。
“你……能不能等等我?”
不知道是不是任喜的错觉,她从这简短的几个字里,读懂了些许小心翼翼。
“好。”
她点头。
他便急急朝院子里跑去,没多久又跑出来,到她面前时,手里多出了一个不大的陶瓷罐子。
看清她眼里的疑惑,他将手里的罐子往前递了递,扬唇,“这是我奶奶酿的酒,很好喝的,送你。”
任喜从降下的车窗接过,将罐子抱在了怀里。
“姑娘,走不走啊,我送完你们还得拉别人呢,时间很紧的。”前头的司机催促。
“走的,师傅。”
宋喜乐对司机道,然后用胳膊肘戳了戳任喜。
任喜收到她的意思,看向窗外的人,“那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车子在她的话落下后启动,她没听见他的声音,只看到了一个“好”的口型。
司机着急,车子启动后没几秒就跑出去一大截,任喜回头看向车子的后玻璃,那儿,还一动不动站着一个人。
再过了几秒,车子拐了一个弯,想再从后玻璃处看,也什么也看不见了。
任喜坐直了身子,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密封的很严实的小坛子,坛子的最底部还有一点点未被清理干净的泥土。
“喂,这个酒应该带不上飞机的。”
宋喜乐憋了半天,才有机会开口。
任喜弯唇:“我可以快递寄回去,反正切四点的飞机,到机场时间还够。”
宋喜乐没多说什么,只是静了半天,又忍不住开口问:“走了就不回去了?以后再也不见了?”
任喜闻言看一眼她,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陶瓷坛子,而后看向了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蓝天白云、绿水青山。
半响,她才弯唇,“地球是圆的。”
地球是圆的,两个人背对着背走,如果该相遇,那么或早或晚都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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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几米远,确定她不会再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周岐才弯了弯唇,安静地注视着快要消失不见的车尾,补全了今早被打断的那句话。
“任喜,我挺喜欢你的。”
真的,挺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