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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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米丽跟在芙洛拉的身边，她看起来比起上次匆匆见面时，要沉静了不少，虽还是沉默寡言着，可没了先前唯唯诺诺，仿佛处处受着欺辱的感觉。


    芙洛拉悄悄地抬眼去看艾米丽，却见艾米丽垂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一般，半天没有看向她。


    从奥利维亚准备好的下午茶里，将装有蛋糕的碟子递向艾米丽，艾米丽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她猛地抬起眼，看向芙洛拉时，眸子当中，情绪涌动，“芙洛拉小姐……”


    芙洛拉对着艾米丽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


    艾米丽的眼眶微微有些红，只是并没有眼泪落下，她盯着芙洛拉，“薇薇安最近没有什么心思理我，我在公爵府里，每天什么事情都没有，想了很久，才想着来找你说说话。”


    在提起薇薇安时，艾米丽的语气变重了些，像是牙齿磕碰在一起后发出了颤动的声响。


    芙洛拉却像是没有听出艾米丽语气的变化一般，她将面前的蛋糕碟子塞进了艾米丽的怀里，“来，跟我过来。”


    穿过布置精妙的玻璃花房，艾米丽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仿佛到了天堂。


    玻璃花房后，是一片小花园，与利恩公爵府的大花园不同，这一片花园处处透露着随性，花苗并没有被修剪成好看整齐的造型，而是在照料之下任由其肆意生长。


    爬上竹架子的喇叭花开得正好，葱葱翠翠的，让人几乎挪不开视线。


    芙洛拉拉着艾米丽坐上了一旁的秋千椅。


    艾米丽的心也随着轻轻晃动的秋千椅上下晃荡，不真实感冲撞上来，让她有些恍惚。


    芙洛拉歪着头，有些奇怪地看向艾米丽，“你还好吗？”


    艾米丽垂着眼，她看向手中造型精致的小蛋糕，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薇薇安在家时，就是像你这样的。”


    所有的，最好的，永远都属于薇薇安，而她艾米丽，就像是藏在阴暗之处永远不能见光的一只小鼠，她仰头去看，却只能看到无限的嫌恶。


    芙洛拉见身边的人那包裹在眼眶中的泪晃啊晃啊，终于落了下来，心里一荒，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想要伸手帮着艾米丽擦泪，可是身边贴着她坐着的人，那瘦削的肩膀却是微微颤动着，过了好一会儿，芙洛拉终于听到了艾米丽的声音。


    “祖母在王都帮我物色了未来的夫婿。”艾米丽低声道，“我见过了，是个……”


    艾米丽的声音停住，她看起来几乎要被什么吞噬了。


    芙洛拉缓缓眨了眨眼，她仿佛出现了错觉一般，在她的眼里，那厚重的，腥臭的，如同柏油一样的黑色液体正在一点点地将艾米丽蚕食——那是艾米丽的生命力正在被一点点地蚕食。


    芙洛拉无端觉得心口也堵得慌，刚刚咽下去的小蛋糕，此时此刻，仿佛成了一块堵住她喉咙的石头，噎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艾米丽听到身边的人传来低低的抽噎声。


    转头去看，精灵一样的少女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掉得人一颗心跟着发颤。


    “芙洛拉小姐，你……”艾米丽的声音折在了喉咙里，她看到自己的双手被人牢牢握住，紧跟着才是感受到，柔软的，微微有些凉的触感。


    紧跟着，是芙洛拉那略带哭腔的声音，“艾米丽，我会帮你的。”


    那样恳切，恳切到艾米丽都要怀疑自己遇上了骗子，可是，芙洛拉不是骗子，她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在看到别人过得不好，自己就先掉眼泪的小姑娘。


    艾米丽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两位表哥会对待芙洛拉那样的亲近，亲近到让人嫉妒都觉得没有道理。


    “我不想要嫁给祖母看中的那个人。”艾米丽道，或许是因为芙洛拉在流泪，原本心中的那些委屈和害怕竟是随着芙洛拉的眼泪一起离开了，艾米丽只觉得自己从未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般坚定过，“芙洛拉，我想请你帮帮我，帮我和克莱尔表哥说一说，让我留在公爵府吧，哪怕在公爵府当一个仆从，也好过被祖母卖给别人，换成薇薇安身上的珠宝。”


    芙洛拉瞪圆了眼睛，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艾米丽，你是克莱尔哥哥他们的亲人呀，你放心吧。如果你不愿意，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艾米丽看着芙洛拉，她想要叹气，这件事情，哪里有这样的容易呢？


    两位表哥与祖母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想要阻止祖母，不知道要交换怎样的条件呢。


    可是，看着芙洛拉那认真又天真的模样，艾米丽也变得坚定起来，仿佛这件事就像芙洛拉所说的那样，当真变成了一件简单的，能够被轻松解决的事情。


    *****


    艾米丽在芙洛拉这一处待得忘记了时间，玛莎来过两次，给正谈天说地的两个人送了糕点和果汁。


    艾米丽给芙洛拉讲乡下的事情，她们生活的庄园并不在城里，所以，总是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和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儿。


    而芙洛拉，则是给艾米丽讲地下城，讲石肯城，讲兽人，听得艾米丽瞪圆了眼睛，原本情绪波动算不上大的人，也被带得有些咋咋呼呼来。


    玛莎和奥利维亚守在玻璃花房外，免得有人来打扰两位小姑娘的闲话家常。


    天色尚未暗淡时，趾高气扬的薇薇安便抬着下巴，出现在了玻璃花房外。


    她并没有用正眼看玛莎和奥利维亚，而是趾高气扬道，“艾米丽那野丫头呢？”


    奥利维亚皱了皱眉，身为利恩公爵府将事情总是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总管，她最是见不得薇薇安这样的，只是碍于薇薇安是客人的身份，奥利维亚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发火的玛莎，而是依旧用恭敬的态度对着薇薇安，“薇薇安小姐，艾米丽小姐是芙洛拉小姐邀请的客人，她在这里很安全，等两位小姐闲聊完了，我会亲自送艾米丽小姐回房的，您无须担心她的安危。”


    薇薇安直皱眉，她看向奥利维亚——当然，依旧高昂着头颅，仿佛是用鼻孔在看人，“谁管那丫头的死活，我要出去逛街，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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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谁去给我拎包？”


    奥利维亚抬头看向薇薇安，她笑了笑，“薇薇安小姐，在王都，可从没有让妹妹给自己当仆从的传统。”


    薇薇安正要顺嘴骂艾米丽两句，只是声音在嘴里转了一圈，忽然反应了过来，奥利维亚这是在讽刺自己是乡下来的人，不懂规矩呢！


    蛮横的小姐脾气涌了上来，薇薇安伸手指向奥利维亚，“你一个低贱的下等人，居然敢说我？！”


    “难怪你会帮着艾米丽那个野丫头，你，还有芙洛拉那个野丫头，你们都是同样的低贱——”


    “你在说谁低贱？”路西维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场闹剧，他手中捏着一封信，缓缓走向了玻璃花房。


    薇薇安被吓了一跳，她看向路西维德的方向，路西维德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或许是觉得自己在外人的面前丢了面子，薇薇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咬着牙，对着路西维德道，“表哥，不是的，我是为了艾米丽好，祖母替她物色好了未来的丈夫，我想着领她去置办一些衣裳首饰，免得让外人觉得她是什么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路西维德闻言皱了皱眉，“替她选好了未来的丈夫？是谁？”


    薇薇安见路西维德竟是和自己一问一答了起来，心里一喜，所以难得认真道，“是麦卡伦伯爵的小儿子。”


    路西维德并不认识麦卡伦伯爵的小儿子，他眉心并未舒展，仍旧是充满了疑惑，只是，跟在他身后的亚尔佩特却是忽然笑了起来，他起初还是轻笑，后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变成了弯腰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亚尔佩特才直起腰，他看向路西维德，“你这个亲戚昏头了吧？麦卡伦伯爵的小儿子，可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傻子！”


    路西维德的脸色一沉，他看向薇薇安，只见薇薇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恨。


    显然，是觉得亚尔佩特戳穿了这件事情，让她丢脸了。


    路西维德微微垂眸，他看向亚尔佩特道，“小殿下，今天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改天再来吧。”


    亚尔佩特一愣，“我是来找芙洛拉的，你……”


    只是，不等亚尔佩特将话说完，路西维德便不容拒绝地打断了他，看向奥利维亚道，“送小殿下离开。”


    而薇薇安，则是因为路西维德的那句小殿下愣在了原地，她的视线沾在了亚尔佩特的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吵闹声，终于让小花园里的人察觉到了，芙洛拉和艾米丽穿过玻璃花房。


    只是，还不等她们出声，便听到路西维德十分认真的声音，“薇薇安，你回去告诉你祖母，让她不要想将艾米丽当作什么货物，卖给那些有钱却有病的人。”


    芙洛拉闻言转头看向艾米丽，她冲艾米丽挤了挤眼睛，那意思明显。


    ——你瞧，就算没有我去和路西维德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跳进火坑的。


    薇薇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路西维德看起来已经没有了继续和她说下去的意思，只见他看向芙洛拉，“有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