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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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维德走到屋子所在的街道时，便看到了芙洛拉。


    芙洛拉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正垂眸低头扯着那花盆里的酢浆草，蓝色的小花被她捏在指尖，轻手轻脚地摆弄着。路西维德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视力竟然这样好了，远远地，就看到了芙洛拉圆润的指头，和那被她掐在指尖的花。


    不知不觉间，路西维德已经走到了小楼正下方，上面垂着头的人微微一愣，显然是看到了路西维德。


    见状，路西维德笑了起来，他抬手，本想示意芙洛拉下楼来，他领芙洛拉去吃饭，顺便在石肯城中逛一逛，可是，上头的少女在看到路西维德后，非但没有下楼来，反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想要迫切逃离一般。


    路西维德抬起的手略有些僵硬地悬在半空中，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解，思考片刻后，他抬脚走进了小楼，那间有小阳台的房间，正是他先前给芙洛拉准备好的房间。


    整个房间不算太大，可是处处布置得都很用心。


    只是，芙洛拉向来想不到这些，如果玛莎在这里，她一定会捂嘴惊叹，“天呀，这些东西，可不是一天就能准备齐全的，芙洛拉小姐，你看，就连床上的软枕，都是你最喜欢的柔软度。”


    房里的一切，都是路西维德这三年里，一点一点准备好的，他从未想过芙洛拉会离开王都来到他的身边，可仍旧是一点一点地将这间屋子布置成了有人居住的模样。


    他想，如果有一天芙洛拉来到石肯城，那么她可以很轻松地适应这里的生活……至少，可以睡个好觉。


    现在，芙洛拉超出他预料的，当真到了石肯城，还躲进了他仔细布置的房间里。


    路西维德停在了门外，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敲在了门上，“芙洛拉，我进来了。”


    里头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有人快速地藏了起来。


    路西维德心中的疑惑更重了些，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缩在毛毯中的人，“芙洛拉，是哪儿不舒服吗？”


    见人躺在床上，路西维德多了些担忧，他伸出手，摸了摸芙洛拉的额头，掌心当中传来微微的热意，床上的人并没有在发烧。“是不是饿了？”


    芙洛拉的声音像是被一个罐子盖住了一样，她低声道，“我已经和提勒布一起吃过晚饭了，现在好累，路西维德，我想睡觉了。”


    路西维德收回了手，他的视线落在了芙洛拉的身上，眉心微微蹙起——他清楚芙洛拉，是个精力无比旺盛的小女孩，就好像不存在什么事情会让她感到疲惫一般，是因为Ventus，所以才会感到累吗？


    路西维德眸光微凝，他伸手，轻轻拍着芙洛拉的肩膀，“那好好休息吧，等你缓过来，我再带你去……”


    “去哪里？”不等路西维德将话说完，刚刚还躺着的人已经支起了上半身，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里头满是好奇。


    路西维德看向芙洛拉，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原本想要领你去石肯城边的墓园，那里葬着我的父亲。”


    芙洛拉已经完全坐了起来，她脸颊因为刚刚缩在毛毯里而微微有些泛红，现在，她半点看不出疲惫，而是连连点头，“我不累，我们今天去吧。”


    路西维德沉默片刻，然后应了一声好。


    “我在外面等你。”少女出门前，总是要再打理一番仪容仪表，路西维德并不着急，他转身出了屋子，靠墙站着，额前的细碎金发有些长了，当他微微垂头时，有些遮住了他的眼睛，同样的，也挡住了路西维德眼中略显深思的视线。


    他有些奇怪，芙洛拉并没有生病，看起来，她先前所说的疲惫困倦也是假的。


    所以，芙洛拉刚刚是在躲避自己吗？为什么会想要躲避自己呢？


    直到脚步声停在了路西维德身前，他也没有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当路西维德抬起头时，眼中的沉思疑惑已经尽数消散，他看向芙洛拉，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只是，往常会毫不在意牵住他的少女却是眸光闪了闪，然后转过身，噔噔噔跑下了楼。


    芙洛拉站在楼梯口，转身对着路西维德招了招手，“快下楼呀。”


    路西维德这才收回落在那空荡荡手上的视线，抬脚跟了上去。


    傍晚的石肯城，镀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街上仍有人在，只是在街上巡逻的士兵也变多了不少，没走两步，便遇上一队严肃的士兵正巡逻着，见到芙洛拉，有士兵准备上前盘问，只是余光一瞥，却见到领主大人少见的，只是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跟在那少女的身后。


    士兵的身体反应比脑子转得更快，还不等他厘清领主大人同那少女的关系，朝着少女而去的步子却是已经停了下来。


    路西维德追上了芙洛拉，他走在芙洛拉身侧，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芙洛拉悄悄用余光去瞥路西维德，身侧的人看起来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眉梢之间总让芙洛拉觉得有些紧蹙。


    是因为要去拜祭老公爵，所以难免想起了那些伤心事吗？


    芙洛拉心口软了软，原本纠结的，那些让她浑身都不自在的情绪也不重要了，她有些担心地看向路西维德，然后伸出手，牵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路西维德停下了步子。


    他转头看向芙洛拉，而后视线微微下移，少女纤细修长的指头轻轻捏着他的手，分明没有用什么力气，可路西维德却觉得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抽出手来了。


    “芙洛拉，刚刚你为什么不开心呢？”或许是因为少女的举措，这让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开口的人冲动了一回。


    芙洛拉的视线有些躲闪，她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只是并没有松开牵着路西维德的手。


    “小弥芽和我说——”芙洛拉开口，仍旧是觉得别扭，可是，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她索性把心一横，闭上了眼睛，一鼓作气道，“她说，你对她很好！我……”可是一鼓作气，那气却仍旧是泄了，芙洛拉转过头看向路西维德，有些羞恼同迁怒，“不过我也告诉他了，你对谁都很好，对我好，对她好，对任何一个人都很好。”


    芙洛拉的话有些颠三倒四，尤其对于路西维德而言，小弥芽本来就是芙洛拉，只是，路西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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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在芙洛拉开口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为何少女会有那样别扭的表现。


    原先的疑惑也好，奇怪也好，都成了一分愧疚。


    路西维德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芙洛拉的脑袋，“她是你的朋友不是吗？我总要对你的朋友好一点，不然，她同你告状可怎么办？”


    芙洛拉有些卡壳。她盯着路西维德，半晌说不出话来，片刻后，她迟缓地感受到了脸颊上的热意，索性转过头，催促起身边的人来，“我们得快点了，不然天都黑了。”


    路西维德没有戳产少女这生硬地转移视线，只是笑着应好，胸腔之中，有什么情绪悄然生长，绵长不觉，像是故事中会提到的魔豆，顺着他的身体生长攀爬，直到将他整个人都填满。


    ******


    墓园处在石肯城外。


    一间石头搭建的平房在小路边安静地矗立着，门前，挂着一盏灯。


    平房前的空地上，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分类种着辣椒，茄子，小白菜。


    见芙洛拉有些好奇地看着平房，路西维德低头，轻声解释道，“汉斯叔叔年纪大了以后，便守着墓园，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除了看守墓园，便是侍弄这些蔬菜。”


    芙洛拉唔了一声，路西维德示意她在这里等着，而后抬脚上前，敲响了那虚掩的门扉。


    “是谁？”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汉斯叔叔，是我，路西维德。”


    门被推开了，是个头发斑白的大叔。


    芙洛拉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了汉斯的腿上——他的左腿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的，走起路来时有些一瘸一拐的。


    汉斯看向路西维德，很是高兴，“小少爷今天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来，快进……”汉斯的声音顿了顿，看到了在他菜地旁站着的小姑娘，他咦了一声，“那位是……”


    “芙洛拉，过来。”路西维德转头，对着芙洛拉招了招手，等到芙洛拉在他身边站定，路西维德才对着汉斯道，“汉斯叔叔，这是芙洛拉，是……是黛娜夫人的女儿。”


    汉斯明显有些惊讶，他紧盯着芙洛拉，眼珠子轻轻转动着，像是在打量面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声音发紧道，“这样一说，看着和黛娜小姐是有些相像。”


    只是紧跟着，汉斯又有些紧张，“怎么来石肯城了呢？现在那些兽人不安分，多危险呀。”


    路西维德领着芙洛拉跟在汉斯身后进了屋子，“她胆子大，自己偷偷来的石肯城，如果送她回去，一定还会想法子跑来的，倒不如留在这儿，我看着她，也放心些。”


    汉斯闻言看向芙洛拉，他的神情有些怅然，“是……这性子和黛娜小姐如出一辙。”


    芙洛拉坐在一边，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睛，她和母亲的性子像吗？可是母亲总是温柔大方，才不和她一样，从来想一出是一出呢。


    “天都要黑了，小少爷怎么这个时候领芙洛拉小姐来墓园呢？可别吓到了。”


    “不会的。”路西维德轻声道，他看向芙洛拉，“我只是觉得，应该带她见一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