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陈家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规矩，这第一杯酒我先敬爷爷奶奶，祝您二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姿态潇洒，引来一片叫好声。


    “好！小华真懂事！”


    “不愧是陈家长大的，就是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几个亲戚立刻开始捧起了陈华的臭脚。


    陈华得意地笑了笑，又倒满一杯，对着陈兴盛和赵婉：“这第二杯，我敬我爸妈，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又是一饮而尽。


    接着，他开始按照长幼尊卑的顺序，挨个给在座的长辈敬酒，说辞得体，礼数周全，将一个豪门贵公子的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一圈敬完，他已经喝了七八杯白酒，但脸上泛起红光，但眼神依旧清明。


    最后，他端着酒杯，走到了陈皓的面前。


    “哥，”他笑呵呵地说道，“刚才弟弟不懂事，说了几句胡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圈酒敬完了，现在该你了，你刚回家，得好好跟长辈们认认脸，联络联络感情，来，我先干为敬，给你做个表率！”


    说完，不等陈皓反应，他又是一杯酒下肚。


    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陈皓，等着他出丑。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敬酒的顺序，说辞，都是有讲究的。


    陈皓一个在外面长大的“野小子”，怎么可能懂这些复杂的豪门规矩？


    他要是敬错了顺序，说错了话，马上就会被扣上“不懂规矩”、“没教养”的帽子。


    他要是不敬，那就是“目无尊长”，更加坐实了他“野”的本性。


    而且，这一圈酒下来，少说也得十几杯烈酒。


    陈皓就算酒量再好，喝完也得趴下。


    到时候，一个醉鬼的形象，还谈什么威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陈皓身上。


    赵婉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冷笑。


    斗心眼，你或许有几分小聪明。


    但是比起底蕴，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兴盛也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皓。


    这确实是个难题，他也很想知道，这个侄子会如何化解。


    就连一直沉默的陈彪，也放下了茶杯，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子。


    陈皓看着面前一脸“真诚”的陈华，心里跟明镜似的。


    玩这种小把戏？


    他缓缓地站起身，却没有去拿桌上的酒杯。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他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没怎么动的白酒。


    然后，他走到了餐桌的中央。


    他没有看任何一位长辈，而是转身，面向了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听陈皓的声音，清晰而沉重地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


    “我今天站在这里，只为一个人。”


    “爸，”他轻声叫道，仿佛在跟一个看不见的灵魂对话，“我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们都说，这里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我知道，你从来没把这里当成家，你的家，在江州那个破旧的小院里，有我，有妈。”


    “你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没能给父母尽孝。”


    “今天我回来，不是为了攀附什么豪门。”


    陈皓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里的冰冷，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我回来，只是想再替你看一看，这些所谓的亲人，究竟是何等的嘴脸！”


    说完，他将手中的白酒，缓缓地洒在了地上。


    “这杯酒，不敬天，不敬地，不敬在座的各位长辈。”


    “我只敬我死去的父亲，陈兴安！”


    “爸，你安息吧，你的儿子，长大了。”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陈皓并没有按你陈华的规矩来，他用了自己的规矩。


    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指责，也无法反驳的规矩——祭奠亡父。


    你敢说他不敬长辈吗？


    他敬的是他爸！


    你敢说他不懂规矩吗？


    他用最深沉的方式，表达了对父亲的孝心！


    这一刻，赵婉和陈华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他们感觉自己的计划，都打在了棉花上，还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而主位上的陈彪，听到陈皓的话，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奶奶李秀兰，更是直接捂住了嘴，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陈皓的这番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他们两个老人的心脏。


    悔恨，愧疚，痛苦……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陈彪怔怔地看着洒在地上的白酒，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脆弱和痛苦。


    “兴安……我的儿……”


    他嘴唇哆嗦着。


    陈皓的那番话，太诛心了。


    那不仅仅是在祭奠父亲，更是在控诉！


    控诉他这个做父亲的，当年的绝情和霸道！


    控诉这个所谓的家族，当年的冷漠和无情！


    陈兴盛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身旁早已泪流满面的母亲，心里五味杂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陈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皓，你……你爸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出息，一定会很欣慰的。”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在这一刻，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大哥陈兴安。


    那个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对他很好的大哥，却为了爱情不惜与家族决裂。


    陈皓的身上，有大哥的影子，但比大哥多了一份狠厉和锋芒。


    或许，这才是陈家人该有的样子。


    陈皓冲着陈兴盛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给了这些人足够的警告。


    如果他们还不知死活，那就别怪他，真的掀桌子了。


    餐桌上的气氛，已经从刚才的诡异，变成了沉重和尴尬。


    赵婉和陈华母子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所有的计谋，都被陈皓轻而易举地化解，甚至还被反将一军。


    尤其是陈华，他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论心机，他输了。


    论气场，他更是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现在，连爷爷奶奶的心，似乎都被这个野种给勾走了。


    不行！


    他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今天晚上，他必须要让这个野种认清现实。


    酒精上头，再加上嫉妒和愤怒的催化，陈华的理智，渐渐被冲动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陈皓，脑子里飞速转动。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