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因为陈皓在扬而强撑着的冷静，在这一刻瞬间瓦解。


    林晚靠在孟孟的肩膀上。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都怪我……都怪我……”


    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声音已经沙哑。


    孟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臂，更用力地抱紧了她。


    这个拥抱，笨拙却温暖。


    孟孟的眼眶也是红的，眼泪在里面打着转，但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她轻轻拍着林晚的后背，用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沙哑声音说：“不怪你，要怪就怪陆晨那个疯子。”


    “可是……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会去那个仓库，她就不会……”


    “没有如果。”


    孟孟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了解薇薇，她就是那种人。”


    “她就是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孟孟骂着，眼泪却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是啊，苏薇就是个傻子。


    一个爱上了陈皓那个混蛋，就不计后果的傻子。


    一个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了怕陈皓伤心，用身体去替林晚挡刀的傻子。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平息。


    林晚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她看着孟孟，轻声说：“孟孟，谢谢你。”


    孟孟吸了吸鼻子，有些别扭地别过头，“谢我干什么，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怕薇薇醒了，没人跟她一起对付你。”


    这句话在此刻听来，却让林晚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陈皓。


    林晚和孟孟同时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身影，正快步向这边走来。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但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领带歪斜，发丝也有些散乱。


    苏擎天到了。


    几乎在苏擎天出现的同时，陈皓也提着几个大袋子，从另一边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苏擎天，脚步瞬间僵在了原地。


    “苏……苏叔叔……”


    陈皓的声音有些干涩。


    苏擎天没有理会他。


    当他看到重症监护室那几个字时，他整个人的身体都晃了一下。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又一次。


    他的女儿，又一次躺在了这个地方！


    “薇薇……”


    苏擎天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几步冲到玻璃窗前。


    当他透过那层冰冷的玻璃，看到里面的女儿时，他的理智瞬间被怒火所替代。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发红的眼睛看向陈皓。


    “陈皓！”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下一秒，他大步流星地冲向陈皓。


    “砰！”


    一声闷响。


    苏擎天毫不留情的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陈皓的腹部。


    “混账东西！”


    陈皓被踹得倒退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痛苦地弯下了腰，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手里的水和食物，散落一地。


    林晚和孟孟都惊呆了，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苏叔叔，你听我解释……”


    陈皓捂着肚子，艰难地开口。


    “解释？”苏擎天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陈皓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我女儿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跟我解释什么！”


    他的拳头，高高地扬起，眼看就要砸在陈皓的脸上。


    “不要！”


    林晚和孟孟终于回过神来，同时尖叫一声，冲了上去。


    林晚死死地抱住了苏擎天的胳膊，而孟孟则挡在了陈皓的身前。


    “苏叔叔！你冷静点！你打他也没用啊！”孟孟急得快哭了。


    苏擎天奋力地想甩开林晚，但林晚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也不松手。


    苏擎天猩红的眼睛，扫过挡在陈皓身前的孟孟，又看向抱着自己胳膊的林晚。


    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晚额头上那块刺眼的纱布，和她脸上还未消退的指痕时，他的眼神微微一怔。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甩开林晚，指着陈皓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又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我女儿出事，都跟你这个混蛋有关系！”


    “车祸，救火，这一次又是什么！你告诉我！这一次又是什么！”


    苏擎天的质问，让陈皓的心更加的痛了起来。


    他无力反驳。


    因为苏擎天说的是事实。


    是他，把苏薇一次又一次地卷进了危险的漩涡。


    “苏叔叔……对不起……”


    陈皓垂下头，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对不起？”


    苏擎天怒极反笑，“我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换回她的命吗！”


    他又要冲上去，却被孟孟死死地拦住。


    “苏叔叔！你别打了！这件事真的不怪陈皓！”


    孟孟一边拦着，一边焦急地回头，用眼神示意陈皓快走。


    可陈皓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能走。


    走了，怎么对得起为他付出的苏薇。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女儿而心痛欲绝的男人，心里除了愧疚，再无其他。


    “不怪他？”


    苏擎天的目光，转向了孟孟，那眼神冰冷，“那怪谁？怪我女儿自己命不好，偏偏喜欢上他吗？”


    孟孟被他看得心头一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沙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不关他的事。”


    是林晚。


    她走上前，站到了苏擎天的面前，直视着他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睛。


    “伯父，您要怪就怪我吧。”


    苏擎天看着眼前的女孩。


    他当然认识林晚。


    这个让陈皓魂不守舍，也让他女儿伤心欲绝的女人。


    他对她本没有任何好感。


    可此刻，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虽然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苏擎天心里的怒火竟莫名地滞了一下。


    “你？”他冷哼一声，“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有。”林晚的回答，掷地有声。


    她深吸一口气，将几个小时前，在那个废弃仓库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从陆晨如何用她来威胁，到苏薇和孟孟如何拿着钢管和千斤顶冲进来。


    从她如何推开苏薇，躲过那致命的一棍。


    再到……苏薇如何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了那把的匕首。


    她的叙述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煽情。


    尤其是最后那句——


    “她倒下去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死了，陈皓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