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表情是一贯的清冷。


    她的身后，没有跟着助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陈皓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好巧。”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苏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字上，再也没有移动。


    “新办公室……还习惯吗？”陈皓没话找话，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还行。”


    苏薇的回答，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梯里的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了。


    陈皓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汗。


    他想再找点什么话题，比如问问启航资本最近的投资方向，或者聊聊今天的天气。


    可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苏薇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声音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喂，王总。”


    “对，尽职调查报告我看了，数据没问题。”


    “但是他们的创始团队，股权分配有隐患，创始人占股太低，这对公司的长期稳定不是好事。”


    “你告诉他们，商业计划书重做，把股权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谈下一步。”


    “好，先这样。”


    她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叮。”


    电梯到达。


    门开了。


    苏薇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她没有再和陈皓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陈皓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外，心里五味杂陈。


    有失落，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痛。


    ……


    苏薇快步走出大楼，坐进了停在路边的车里。


    关上车门的瞬间，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那副冷若冰霜的伪装，瞬间破碎。


    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刚才在电梯里，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在他面前崩溃。


    她能感觉到他探寻的目光。


    她能听到他小心翼翼的搭话。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那紊乱的呼吸。


    她只能用最冷漠的态度，筑起一道高墙，把自己保护起来。


    她拿起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锋芒科技新办公室的报道，配图是陈皓和林晚站在一起，接受媒体采访的画面。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苏薇看着照片，眼眶一点点变红。


    她关掉手机，发动汽车，汇入车流。


    自从那次在电梯里尴尬的重逢之后，陈皓和苏薇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他们会刻意避开对方可能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比如，陈皓会选择在午饭高峰期过后，再去楼下的餐厅。


    而苏薇，则干脆让助理把午餐送到办公室。


    他们就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


    但越是刻意躲避，就越是容易不期而遇。


    这天下午，陈皓刚和团队开完一个长达四小时的头脑风暴会，感觉筋疲力尽。


    他想去楼下的咖啡厅买杯咖啡提提神。


    刚走进电梯，他就愣住了。


    电梯里，站着苏薇。


    还有深蓝智能的副总裁，周明翰。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周明翰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而苏薇，虽然表情依旧冷淡，但并没有像上次对他那样，完全无视。


    看到陈皓进来，周明翰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哎呀，这不是陈总吗？真是巧啊。”他主动打招呼，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


    陈皓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了苏薇的脸上。


    苏薇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仿佛没看到他一样。


    陈皓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正和苏总聊我们深蓝智能接下来的市扬布局呢。”周明翰故意大声说，像是在炫耀。


    “苏总对我们的新项目非常感兴趣，我们正准备约个时间，深入聊聊合作的可能性。”


    陈皓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新项目？


    合作？


    他想起了峰会后那条神秘的短信。


    【小心周明翰。】


    如果短信真的是苏薇发的，那她现在又为什么会和周明翰走得这么近？


    难道，她真的……


    “是吗？”陈皓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那就要提前恭喜周总了。”


    “哈哈，同喜同喜。”周明翰得意地笑了笑，“对了，陈总，听说你们锋芒最近在准备新一轮融资？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们深蓝，也来投一笔啊？”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陈皓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沉默的苏薇，却突然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冷，像冰块一样。


    “周总，我想你误会了。”


    周明翰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只是说，可以看看你们的项目计划书。”苏薇侧过头，看着周明翰，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看，不代表感兴趣。”


    “更不代表，会合作。”


    “启航资本的投资原则，我上次在峰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不投没有核心竞争力的公司。”


    苏薇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周明翰的脸上。


    电梯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周明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陈皓看着苏薇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是在……帮他解围吗？


    “叮。”


    电梯到了咖啡厅所在的楼层。


    苏薇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依旧没有看陈皓一眼。


    周明翰也黑着脸，快步跟了出去。


    电梯门关上，只剩下陈皓一个人。


    他靠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


    晚上，林晚加班回来，看到陈皓正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怎么了？又遇到烦心事了？”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陈皓把下午在电梯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林晚。


    林晚听完，沉默了片刻。


    “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皓问。


    “或许……”林晚想了想，说，“她只是在捍卫自己的过去。”


    “捍卫过去？”陈皓不解。


    “是啊。”林晚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锋芒科技，是你和她一起创立的，是你们共同的心血，她不会允许别人，尤其是周明翰那种人，来践踏你们曾经的成果。”


    “别想了。”林晚转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明天是周末，我们说好要去郊区泡温泉的，你忘了？”


    陈皓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心里的烦躁，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握住林晚的手，点了点头。


    “没忘。”


    是啊，他现在拥有林晚，拥有蒸蒸日上的事业。


    他应该感到幸福和满足。


    至于苏薇，她有她的战扬，他有他的征途。


    他们，就该这样，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