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苏薇，还有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林晚。


    林晚看了看陈皓，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苏薇。


    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陈皓的肩膀。


    “我在外面等你。”


    她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陈皓看着苏薇，她就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刚才那个以命相逼的女人，此刻却显得异常安静。


    “你疯了吗？”陈皓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刚才在窗边，你是认真的？”


    苏薇缓缓抬起头，脸色平静。


    “不然呢？你有别的办法吗？”她反问。


    “那不是办法！”陈皓的情绪有些失控，“那是你的命！为了一个锋芒，值得吗？”


    “不只是为了公司。”苏薇看着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了陈皓面前。


    “这是什么？”陈皓问。


    “我的辞职信，还有……股权转让协议。”


    陈皓拿起那份协议，翻开。


    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股权无偿转让协议】


    转让人：苏薇


    受让人：陈皓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皓的声音都在抖。


    “意思就是，我退出。”苏薇的语气很平淡，“我持有的锋芒科技的股份，全部转给你。”


    “我不能要！”陈皓想也没想就拒绝，把文件推了回去，“苏薇，你没必要这么做。”


    “给你你就拿着。”苏薇又把文件推了回来，“这样，我们才会断的干干净净。”


    陈皓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份协议，比刚才苏擎天的撤资，更让他感到窒息。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苏薇直视着他，“陈皓，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这么做，还是为了留住你？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纠缠你？”


    陈皓沉默了。


    他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念头。


    苏薇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全是自嘲。


    “我看到你和林晚在一起，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我嫉妒得快要疯了，我承认，我之前做的所有事，都是想把你抢回来。”


    她停顿了一下。


    “但是，就在昨天晚上，在海边，你抱着我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


    “那个拥抱，是我最后的告别。”


    陈皓无法回答。


    “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我够努力，够卑微，放下我所有的骄傲，总有一天你能回头看看我，我以为爱可以战胜一切。”


    “但我现在知道了，不爱，就是不爱了，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砸在陈皓的心上。


    “陈皓，”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累了。”


    “我不想再每天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不想再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时而天堂时而地狱，不想再嫉妒另一个女人到伤心难受。”


    她看着他，眼睛里最后的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


    “陈皓，我不想再爱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她没有再看陈皓一眼，也没有再管那份放在桌上的协议。


    她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会议室的大门。


    她的背挺得很直。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


    “砰。”


    门再次关上。


    陈皓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手里捏着那份签着苏薇名字的股权转让协议。


    纸张的边缘，被他捏得起了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拉开了门。


    林晚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走廊上，安静地等着他。


    看到他出来，她迎了上来。


    “结束了？”她问道。


    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文件上。


    陈皓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把那份转让协议，递到了她面前。


    林晚看着陈皓手里的文件，没有问“这是什么”。


    她只是看着他，目光平静。


    陈皓把那份签着苏薇名字的协议递给她。


    林晚接过来，打开，逐字逐句地看完了。


    她看得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一份协议，而是一封信。


    看完后，她把文件合上，递还给陈皓。


    “她把股份都给你了。”林晚陈述道，语气里没有疑问，也没有指责。


    “嗯。”陈皓接过文件


    “嗯。”


    走廊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晚看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陈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能怎么办？


    接受？他凭什么接受，这会让他一辈子都觉得亏欠苏薇。


    拒绝？他要怎么拒绝？把协议撕了？还是追上苏薇，把文件塞回她手里，告诉她“我不要你的施舍”？


    无论怎么做，都像是在苏薇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我不知道。”陈皓的声音很低，“我需要想想。”


    “好。”林晚点了点头，“那你先想。”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向他的办公室，帮他把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整理好，又给他泡了一杯热茶。


    陈皓拿着那份协议，走进了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


    他想点一根烟，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是空的。


    会议室里的那扬对峙，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最后一根烟。


    他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放在桌上，离自己很远。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是刚刚在董事会上展示的财务模型，那些曲线和数据，此刻看起来无比刺眼。


    他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通知财务部，准备和银行对接下一笔贷款的资料。”


    “让项目部把和三家厂商的协议细节再敲定一遍，我要看到最终版。”


    “法务部，准备一份声明，关于苏氏集团继续作为锋芒科技战略投资伙伴的公告，下午三点前发出去。”


    他对着内部通讯软件，一条一条地发出指令。


    办公室里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试图用工作填满大脑，不留一丝缝隙去想别的事情。


    可是，那份白纸黑字的协议，静静地躺在桌角，他甚至不用去看，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半小时后，他放弃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公司法律顾问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