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苏擎天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你在教我怎么做生意？”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苏擎天笑了，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陈皓。


    “你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是事实吗？”


    他猛地转过身。


    “事实是，我女儿为了你，两次差点把命都丢了！事实是，她把自己作践到尘埃里，只为了求你看她一眼！事实是，你一边享受着苏家给你带来的资源和便利，一边把我的女儿推开，去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狠狠砸在陈皓的心上。


    “钱？”苏擎天嗤笑一声，“钱算个屁！它能换我女儿的命吗？能换她的开心吗？能换来她的幸福吗？”


    “我就是要撤资！”他指着陈皓，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让锋芒科技和苏家，和你陈皓，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我要让你和薇薇之间，断得干干净净！这样，你就没有理由再来找她，她也就不会再对你抱有任何幻想！”


    “陈皓，你不是烦她纠缠你吗？我这是在帮你！”


    陈皓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所有的商业逻辑，在一位父亲的愤怒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


    “我怕啊……”苏擎天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那股怒火褪去后，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恐惧，“我怕你以后再这么对她，薇薇可能哪天就真的......。”


    他看着陈皓。


    陈皓这么多年，第一次在苏擎天眼里看出脆弱。


    “她有几条命可以这么挥霍？她自己不心疼，你不心疼，我这个当爹的，我心疼！”


    陈皓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感觉自己无话可说，所有的辩解和理由，都成了虚伪的借口。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来。


    他不该试图用利益去衡量一个父亲的爱和恐惧。


    许久，陈皓站起身。


    他朝着苏擎天，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很低，“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他再也没有任何迟疑，转身，迈步走向大门。


    “董事会上见。”他没有回头。


    苏擎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重新坐回沙发，端起了那杯已经凉透的茶。


    陈皓走出别墅，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


    在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的一瞬间，他没有看到，别墅二楼的卧室里，窗帘被悄悄地拉开了一道缝。


    苏薇站在窗后，脸色苍白，默默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发动，然后掉头，消失在路的尽头


    陈皓走出苏家别墅，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没有回头。


    回到车上，他接上了一直在附近等他的林晚。


    “谈崩了。”


    陈皓发动汽车，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意料之中。”林晚的声音很平静，“他怎么说？”


    “他说，钱算个屁。”陈皓复述着，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他要让锋芒科技和苏家，和我，断得干干净净，他心疼苏薇，我能理解。”


    林晚没有评价苏擎天的父爱，只是换了个问题：“他只想撤资，还是有别的动作？”


    “不清楚，但他的态度很坚决，董事会上，他不会留任何余地。”陈皓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我昨晚做的预案，最好的一种情况，也是断臂求生，公司未来三年的发展全部停滞。”


    “我联系了上京的两家风投，还有海州本地的一家实业集团。”林晚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们都对AIoT领域有兴趣，我已经把脱敏过的项目前景报告发了过去，如果苏家今天必须撤，我们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拿到新的过桥资金。”


    陈皓猛地转头看她。


    他熬了一夜，想的都是如何防守，如何减少损失。


    而林晚，想的却是如何进攻，如何寻找新的生机。


    “你什么时候做的？”


    “在你去苏家的时候。”林晚看着前方的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打仗。”


    陈皓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左手，握住了林晚放在腿上的手。


    其实，林晚已经给沈青禾打过电话，沈青禾给了林晚一个电话号码，让她在苏家撤资时联系。


    只是没有和陈皓说，她知道陈皓肯定不会同意的。


    一路无言。


    ......


    九点整，锋芒科技顶层会议室。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公司的所有董事和高管悉数到扬。


    空气压抑，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水，但没人去碰。


    苏擎天坐在主位对面，身后站着他的律师和助理，神情冷峻。


    陈皓和林晚并肩走入，坐在了主位上。


    林晚作为设计总监，列席会议。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苏擎天看了一眼手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时间宝贵，我们直入主题。”


    他身后的律师上前一步，将一叠文件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董事。


    “各位，”苏擎天环视一圈，“我今天召集这个紧急董事会，议题只有一个：我代表苏氏集团，提议从锋芒科技全面撤资。”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尽管所有人都已提前听到风声，但当这句话被正式说出口时，冲击力依然巨大。


    “理由很简单。”苏擎天继续说，“锋芒科技目前主攻的AIoT和新能源车机系统，投入巨大，回报周期太长，风险不可控。作为投资方，苏氏经过审慎评估，认为这不符合我们下一阶段的资本利益。我们决定将资金回笼，投入到更稳健的领域。”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全是商业考量，和任何私人恩怨都毫无关系。


    陈皓没有立刻反驳。


    他打开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将屏幕转向会议桌的公共显示器。


    “苏董的担忧，我理解。”陈皓开口，“但在座的各位，都是锋芒的创始伙伴，我们从一个十几人的小作坊，做到今天，靠的不是稳健，是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