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反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用尽了力气。


    “陈皓……”她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不舍，“我也舍不得你……我怎么可能舍得你……”


    “可是，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


    她含着泪，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你能当苏薇，从此以后在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吗？”


    “你能保证，你那些失控的愤怒，那些属于过去的爱恨，再也不会出现，再也不会伤害到我们彼此吗？”


    陈皓哽咽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无法保证。


    他知道，只要苏薇还在公司，只要她还用那种疯狂的方式纠缠，他们之间的这根刺，就永远拔不掉。


    看到他的沉默，林晚明白了所有。


    她惨然一笑。


    陈皓看着她脸上的笑，心如刀割，他颤抖着问出了那个他最害怕的问题。


    “那……我们算……分手吗？”


    这个问题，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笑了，那笑容，带着泪，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一丝凄美。


    “傻瓜。”


    她轻声说。


    “只要你没有亲口说出分手这两个字，我林晚，会一直等你，等你真正的想明白。”


    她捧起陈皓那张泪水纵横的脸。


    她的指尖，温柔地划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按时吃饭，不许再拿胃药当饭吃。”


    “少抽一点烟，对身体不好。”


    “还有，别再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了，你会很累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泪水却不停地往下掉。


    说完，她在陈皓冰冷的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很柔。


    带着泪水的咸涩，和无尽的诀别意味。


    然后，她决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那辆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的宾利。


    陈皓跪坐在草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林晚，等我，我会去上京找你，等着我。”陈皓声音嘶哑的喊道。


    林晚的脚步一顿，还是缓缓离开。


    陈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那个她无比抗拒的世界。


    看着车门为她打开。


    看着她坐进去。


    “砰。”


    车门关上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让他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宾利的车灯亮起，缓缓调转方向，没有一丝留恋地，驶离了湖边，汇入远方的车流，最后变成一个微小的光点，消失不见。


    夜风吹过，带着湖水的湿气，吹在陈皓的脸上。


    好冷。


    冷得刺骨。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她消失的方向，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俯下身将脸埋在冰冷的草地里，发出了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压抑而痛苦的嘶吼。


    “啊——！！！”


    ......


    宾利车里，林晚已经擦干了所有泪水，只是眼睛依旧红红的。


    “晚晚，我看到了。”沈青禾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保护不了你，他只会让你伤心，让你难过。”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她瞳孔里变成模糊的光斑。


    “我们会上京吧。”沈青禾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海州这边所有的事情，我会派人帮你收尾，回去以后进入公司的核心业务部，从副总监做起，我会亲自带你。”


    她为她规划好了一条光鲜亮丽，没有任何差错的道路。


    就像以前一样。


    “他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他。”林晚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那不重要。”沈青禾回答，“重要的是，你心里已经做出选择。”


    林晚沉默了。


    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压抑的安静。


    过了很久，就在沈青禾以为女儿已经默认了她的安排时，林晚忽然转过头来。


    “我可以跟你回去。”


    沈青禾有些意外，但脸上没有表露分毫。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林晚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地说。


    “说。”


    “帮他。”林晚说，“动用你的力量，帮陈皓的公司发展起来，并且，我需要你保证，沈家将来不会因为我的关系，在任何领域打压他和他的公司。”


    沈青禾看着自己的女儿，几秒钟后，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讥讽和了然。


    “你用我给你的退路，来为他铺路。”沈青禾摇了摇头，“晚晚，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天真。”


    “那你答不答应？”林晚追问。


    “你倒是学会和我谈条件了。”沈青禾看着窗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林晚没有退缩，她直视着自己母亲的侧脸。


    “这不是条件，是交易，我用我自己换他的未来。”


    “他的未来？”沈青禾终于转过头，看着林晚，“他的未来凭什么需要你来换？如果他是个男人，就该自己去挣，晚晚，你把感情当成了筹码，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只想让他好好的，不想他那么累。”林晚重复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青禾沉默了。


    车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沈青禾才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你。”


    林晚心里一松。


    “但是，”沈青禾话锋一转，“我的帮助，不是施舍，我会给他机会，一个接触到真正顶层资源的机会，但能不能抓住，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自己的本事，如果他被这个机会压垮了，或者证明了他只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你就要彻底断了念想，安心听我的安排。”


    “我信他。”林晚说。


    “那就拭目以待。”沈青禾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林晚知道，这扬母女间的博弈，她暂时赢了，却也输得彻底。


    她为陈皓铺好了一条路，但路的尽头，却不再有她。


    ……


    陈皓不知道自己在湖边坐了多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无数次，他一次也没有拿出来看。


    直到屏幕彻底暗下去，他才算真正清净。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踉跄地站起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坐而麻木。


    他发动汽车，没有回家，而是下意识地开到了公司楼下。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他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林晚离开的画面。


    “只要你没有亲口说出分手这两个字，我林晚，会一直等你。”


    等你……


    陈皓的眼眶又一次发热。


    他拿出手机，插上充电线，无数条未接来电和信息涌了进来。


    绝大部分，都来自同一个名字——苏薇。


    他没有去看苏薇的信息。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信息跳了出来。


    是银行的到账提醒。


    陈皓看着那个数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