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的话让陈皓沉默。


    “我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能力？”陈皓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抓着林晚的手，指关节收紧，“我爱她，这个资格够不够？”


    “爱？”沈青禾发出一声轻微的，近乎听不见的嗤笑，“年轻人，爱不是冲动，而是能力，是你能给她什么，而不是你想要什么，而你给了她什么？一个难堪？还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沈青禾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神态优雅。


    “你为了她，拒绝了五十亿。”她的话题转得很快，“听起来很伟大，但这恰恰不是一个成熟商人的做法，你如果强大，就不会有女朋友和公司的命运，来做选择题，你那是深情吗？你是自大，你用晚晚的未来，满足了你的个人英雄主义，然后去亲吻另一个女人。”


    “这不是事实！”陈皓反驳。


    “事实就是我女儿现在很难过。”沈青禾截断了他的话，目光终于从陈皓身上移开，落回到林晚脸上，“而让她难过的，是你。”


    每一句话，都让陈皓很难堪。


    他所有的解释，在“他亲了苏薇”这个结果面前，都变成了狡辩。


    他能感觉到，他抓着的那只手，正在一点点变的僵硬。


    然后，林晚动了。


    她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腕从陈皓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这个动作很轻，却让陈皓的心一沉。


    “沈青禾，我们上车谈。”林晚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她没有再看陈皓一眼，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


    “林晚！”陈皓上前一步，想再次抓住她。


    “陈皓。”林晚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司机已经为林晚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林晚弯腰，坐了进去。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陈皓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车门，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可以对抗陆晨，可以和资本对赌，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林晚。


    宾利的车窗没有降下，引擎也还没发动。


    沈青禾没有立刻上车。她转过身，重新面对陈皓。


    “你的爱不够纯粹。”沈青禾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陈皓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你以为你的对手是陆晨，是那些想吞掉你公司的资本？”沈青禾向前走了半步，“你真正的对手，是你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是你身边那个像定时炸弹一样的女人。”


    她的话意有所指。


    “苏薇。”沈青禾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你觉得今晚的事情，是一个吻就能结束的吗？嫉妒、占有欲、不甘心，这些东西比任何商业对手都难缠，你处理不好，她会毁了你，也会毁了晚晚。”


    陈皓的身体绷紧了。


    “你调查我？”


    “不需要调查。”沈青禾的回答很直接，“一个连自己的前妻都处理不干净的男人，不配拥有我女儿，你连自己的后院都没有管好。”


    沈青禾的话像冰冷的刀，精准地插进陈皓最脆弱的地方。


    陈皓看着那辆宾利，车窗上映出他自己的脸。


    他忽然笑了，笑声很低。


    “你说的对。”陈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沈青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向前走了一步，不再看车，而是直视着沈青禾的眼睛。


    “我处理得不好，我让林晚难过了，这是我的错。”他坦然承认，“但是沈青禾，你呢？”


    沈青禾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作为一个母亲，你尽到责任了吗？”陈皓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质问，“你从小到大，关心过她吗？问过她一句开不开心，累不累吗？你除了给她钱，给她压力，你还给过她什么？”


    “你现在跑过来说‘我是爱你的’，‘妈妈是来帮你’，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对她造成的伤害，比我今晚带来的难堪，要深一百倍，一千倍！”


    陈皓的每一个字，都让沈青禾的脸难看一点。


    “晚晚在我这里，会哭会笑，会生气会难过，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是快乐的！她在你身边呢？除了压抑和痛苦，还有什么？这就是你给她的爱吗？”


    “你——”沈青禾的脸色变了，那份从容被怒火取代。


    “你不配做一个母亲！”陈皓吼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彻底撕碎了沈青禾所有的伪装。


    她气得身体发抖，维持了几十年的高贵和冷静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陈皓！”她厉声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就凭我爱她！就凭她也爱我！”陈皓寸步不让，“你如果真的爱她，就该给她自由，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来操控她。”


    “自由？”沈青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冰冷的审视，“自由就是让她跟着你，被你的前妻当众羞辱？陈皓，你给她的不是自由，是伤害！”


    “你只是她的男朋友，记住你的身份！”沈青禾的声音尖锐起来，“而我，是她的母亲！是给了她生命的人！她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她必须听我的安排！”


    “血缘就能决定一切吗？那只是你用来绑架她的枷锁！”


    “这是保护！不是绑架！”


    她说完，不再看陈皓，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发动，然后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陈皓眼前。


    陈皓独自站在空旷的停车扬里，周围是冰冷的混凝土立柱。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个还带着血迹的牙印，然后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砰！”


    骨头与混凝土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剧烈的疼痛从指骨传来，但他感觉不到。


    他脑子里回响的，全是沈青禾最后那句话。


    “你连自己的后院都没有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