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显示屏上，绿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们进度很快。”林晚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新生成的代码注释，“已经开始尝试接入鼎信自己的用户数据库了，王涛干得不错，把我们预设的几个难题都解决了。”


    “何止不错，简直是影帝。”苏薇靠在沙发上，一边刷着平板，一边说，“上周鼎信还给他发了个内部创新奖，奖金二十万，表彰他为公司AIoT项目做出的卓越贡献。”


    陈皓没说话，只是放大了一段被标记为红色的数据包。


    “这是什么？”苏薇凑了过来。


    “警报。”陈皓说，“鼎信的技术总监，一个叫李伟的人，他发现问题了。”


    屏幕上跳出一段被截获的内部邮件。


    发件人：李伟。


    收件人：陆晨。


    主题：关于王涛提交代码的紧急安全复核。


    【陆总，经过我们团队连续三周的分析和重构，发现王涛带来的底层代码存在多个无法解释的冗余数据块和非标准加密层。】


    【虽然不影响基础功能实现，但其存在逻辑不合理，并且在模拟环境中，这些冗余数据块会尝试与外部未知服务器进行极低频的数据交换。我怀疑这份代码可能存在后门。建议立即暂停所有基于此代码的开发工作，进行彻底的安全审查。】


    苏薇的脸色变了。“被发现了？这么快？”


    “不奇怪。”林晚说，“能做到鼎信技术总监的位置，不可能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我们的木马做得再好，本质上也是一个外来物。”


    “那现在怎么办？”苏薇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步，“陆晨看到这封邮件，肯定会起疑心！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泡汤了？”


    “他早就该起疑心了。”陈皓关掉了显示屏，办公室恢复了明亮。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会轻易签下那种对赌协议吗？如果我是他，事后一定会复盘，越想越不对劲。”


    就在这时，陈皓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正是“陆晨”两个字。


    苏薇和林晚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手机上。


    陈皓按下免提。


    “陈总，我们好像都小看你了。”陆晨的声音传来，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多了一丝阴冷。


    “陆总有话直说。”陈皓的语气很平静。


    “王涛带来的代码，很精彩。”陆晨说，“但我的技术团队告诉我，里面好像藏了点有意思的东西，陈总，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苏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盯着陈皓，生怕他说错一个字。


    “解释？”陈皓笑了笑，“陆总监，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品，还是在怀疑你自己的眼光？王涛是你挖走的人，代码是你的团队验证过的，现在出了问题，你倒来问我了？”


    “我只是好奇。”陆晨的语速很慢，“你们的核心代码，为什么会有一个连接海州气象局服务器的隐藏接口？别告诉我，你的智能家居系统，还需要根据天气预报来调整模式。”


    陈皓沉默了。


    这是特洛伊木马里一个伪装得极深的后门，用气象数据请求做伪装，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电话那头，陆晨以为自己抓住了陈皓的把柄，笑了起来。“怎么不说话了？陈总，耍这种小聪明没意思，那份对赌协议，我看我们有必要重新谈谈了。”


    “好啊。”陈皓突然开口，“你想怎么谈？”


    这一下，轮到陆晨愣住了。他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陈皓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那份代码有问题，你可以不用。”陈皓说，“协议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两年四十亿净利润。你觉得我做不到，随时可以看戏，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是怕我赢了？”


    “你！”陆晨被噎了一下。


    “没什么事我挂了，我很忙。”陈皓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你疯了！”苏薇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么说不是等于承认代码有问题吗！他肯定会去查的！”


    “让他查。”陈皓靠在椅背上，“他越是查，就越会把精力耗在这些伪装的后门上，而不会注意到真正的数据回传通道。我就是要让他疑神疑鬼，让他觉得我们只是留了后手，而不是设了陷阱。”


    “这太冒险了……”林晚的眉头也紧锁着。


    “叮铃铃——”


    这次响起的，是林晚的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林晚的身体僵了一下。


    是她的母亲，沈青禾。


    林晚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陈皓和苏薇也能感觉到那股压力。


    “你们跟陆晨签了对赌协议？”沈青禾开门见山。


    “是。”林晚回答。


    “胡闹！”沈青禾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赌注是整个公司，外加一条人命？林晚，你就是这么做事的？你觉得这很好玩是吗？现在整个上京的圈子都在传，说我们沈家的人，在海州被人逼得签生死状，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


    “这不是游戏。”林晚说。


    “我不管这是什么！”沈青禾的语气不容置喙，“陆晨已经被停了职，鼎信资本在海州的所有项目，包括那个什么海州之眼，全部暂停，我已经撤回了所有资金，他现在一分钱都调动不了。”


    林晚、陈皓、苏薇三人，同时愣住了。


    釜底抽薪！


    这比他们计划里的任何一步都要狠，都要快。


    “你和他那份荒唐的协议，立刻给我终止。”沈青禾命令道，“我会派人去海州处理后续，你，马上给我回上京。”


    “我不回。”林晚的回答简单而坚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回去。”林晚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一字一顿地说，“我的事业在这里，我的人也在这里，我不是你的棋子，陆晨也不是，你不能操控我们所有人的生活。”


    电话被猛地挂断了。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苏薇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妈……这也太……”


    她想说“霸道”，但又觉得不合适。


    陈皓走到林晚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就在这时，陈皓的手机再次响起，依然是陆晨。


    陈皓接起电话，依旧开了免提。


    这一次，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再是阴冷的试探，而是一个充满了恐惧和崩溃边缘的，颤抖的声音。


    “陈皓……陈皓你赢了……”


    “我们见面，立刻！马上！”陆晨的声音带着哭腔，“求你，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