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擎天将一份拟好的投资意向书推到陈皓面前。


    “陈皓，你很有才华，以前确实委屈你了。”


    苏擎天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份五千万的意向书只是前期投入，我很看好‘海州之眼’的未来，苏家，也可以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陈皓看着文件上那个数字，没有动。


    “条件呢？苏叔叔。”陈皓没有去看那份文件，而是直直地看向苏擎天。


    “聪明人。”苏擎天笑了，“我的条件很简单，这个项目，我希望由薇薇作为我们苏家的代表全权负责，从项目跟进到资金监管。”


    陈皓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陈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个聪明人。”


    苏擎天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拿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事业和感情有时候并不冲突，小薇对你的心你应该清楚，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要为女儿考虑周全。”


    原来如此。


    陈皓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这个动作让他和桌上那份价值五千万的意向书之间，拉开了一段物理上和心理上的距离。


    “苏叔叔，我懂了，这不是投资，是交易。”陈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五千万，是给苏薇买的一张入扬券。”


    陈皓拿起自己面前那杯未动的茶，“用这五千万，买一个她能重新接近我的机会，顺便再用‘海州之眼’这个未来必定升值的项目，给苏家大赚一笔。”


    苏擎天闻言，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说交易，就太伤感情了，我已经老了，钱已经够花了，我只希望薇薇能幸福，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做长辈的还是可以帮你们创造一些条件。”


    “条件？”陈皓笑了笑，“苏叔叔，您觉得如果‘海州之眼’最终落到我手上，想给我送钱、创造条件的人会只有苏家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姿态从刚才的防守变为了进攻。


    “到时候，想分这块蛋糕的人，恐怕会从海州排到上京，我为什么要选一个带着复杂私人关系的合作方？您觉得呢？”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苏擎天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笑容。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没有任何野心的女婿了。


    苏擎天沉默片刻，重新开口，语气沉了下来，“陈皓，给你送钱的人会很多我并不否认，但是，有哪个分蛋糕的人会像苏家这么好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陈皓的侧面，手按在他坐的椅背上。


    “毕竟，我们还是有渊源的，而且，苏薇还为了你，受了那么重的车祸，其实我是不想薇薇在接近你，但我看着薇薇那副颓废憔悴的样子，我的心很痛，你知道吗？”苏擎天的声音有些激动。


    这句话，像是一块沉甸甸石头，瞬间砸在陈皓的心上，让他的心里抽痛。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那鲜红的两个字，“爱你”。


    “别人给你五个亿，可能会要走项目百分之五十的控制权，而我只是让薇薇跟进项目，甚至，如果你们能重归于好，整个苏家以后都会是你的，哪个更划算，你算不明白吗？”


    苏擎天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金野就是条疯狗，逼急了他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更何况，金野这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海州这潭水比你想象的要深，有苏家在你前面撑着，你会轻松许多。”


    陈皓没有动，他甚至没有去看苏擎天。


    “苏叔叔，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是在提醒你。”苏擎天直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我是在给你一个选择，一个最简单，也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苏擎天盯着他，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包厢里，只有那壶茶还在“咕噜咕噜”地响着。


    “我需要考虑一下。”陈皓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句。


    “好，我等你的答复。”苏擎天也没有挽留。


    离开会所，夜风吹在脸上，陈皓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他点上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接受苏擎天的注资，就意味着要把他和苏薇那段复杂的过去，重新绑进自己未来的生活里。


    陈皓犹豫再三，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苏薇的电话。


    “现在方便吗？出来见一面吧。”


    “就在福安里的拱桥上。”


    晚上十一点的福安里，褪去了白天的喧嚣，显得格外安静。


    陈皓站在石拱桥上，这里是整个街区的高点，也是他方案里那座“时光渡”的起点。


    苏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背影，他独自站在桥上，仿佛已经与这片夜色融为一体。


    “你找我什么事？”苏薇走到他身边。


    “你爸刚才找我谈过了，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陈皓没有回头，声音在夜里很清晰。


    苏薇的身体僵了一下。


    陈皓终于转过身，看着她，“你是真的想参与福安里的建设，还是说，你只是为了想接近我？”


    他问的很直接，没有任何掩饰。


    苏薇呼吸一滞，后退半步。


    她看着陈皓，这个男人，现在变得这么理智，同时，也变得这么残忍。


    “你觉得呢？”她反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像是强忍着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对这里没什么感情吧。”陈皓向前一步靠近她，“你从小在高楼大厦里长大，甚至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天。”


    他顿了顿，“如果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接近我，那大可不必，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也会拒绝苏叔叔的注资。”


    “陈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别有用心？”苏薇向前踏出一步，与他面对面站定，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变得尖锐，“所以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关心这里的一切？”


    她胸膛起伏，身体轻微颤抖，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


    “没错，我是忘不了你。”她抬高了声音，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但今天在会上，看到那些老人的采访，我确实被震动了！我就是单纯的想为他们，为这个地方做点什么，这跟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关系！”


    陈皓心里有些震动，看着她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的脸，看着她紧握的拳头，那里面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他熟悉的，那种不肯服输的倔强。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时，陈皓发现苏薇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