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借花杀人
作品:《朱颜枯骨(探案)》 砂锅里白汤翻滚,咕噜咕噜翻涌的气泡带出菌菇特有的鲜美。
街角米线铺内坐满了吃米线的人,有对襟短衫的汉家老翁、裹着彩色头巾的南疆阿公,穿着靛蓝彩衣,笑得一脸慈爱的阿婆,还有那银饰叮当,声如银铃的南疆阿妹。
他们都挤在油光发亮的条凳上,跑堂的滇腔官话吆喝得像山歌般此起彼伏,蘸水碟碰着酒碗叮当作响,谱出一曲欢快的滇南民调。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苏珍宝三人也坐在人群中,她学着南疆人的架势,坐在油亮的长凳上,捧着粗瓷大碗呼噜呼噜地吸着菌汤米线。热汤滚过舌尖,鲜香直冲脑门,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身旁的祁安隅瞧着她那不拘小节的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拿起的筷子用帕子擦了又擦,才矜贵地挑起两根米线放入口中,他咀嚼两下蹙起的眉头骤然放松,祁安隅瞥了眼埋头大吃的苏珍宝与曹忠,再次挑起米线的筷子明显快了许多。
“诸位都听说了吗?”角落里一膀大腰圆的壮汉呼噜噜地喝完碗底的余汤,不修边幅地用那油亮的衣袖往嘴一抹,神神秘秘地朝着众人道。
苏珍宝吸溜着米线好奇地看了过去,她看了眼壮汉放在桌上的弓箭,那弓箭制作得颇为潦草,竹制的箭矢倒是削得极其锋利,从那人衣摆处暗红的污渍能猜出那壮汉是个山中猎户。
“听说什么?老哥快讲讲。”邻桌一头缠靛蓝头巾的汉子喝了口热汤,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热情地捧场道。
那汉子站起身,右腿一抬踩在长凳上,摆开了说书的架势,“听说了吗?临县近来闹鬼了。死了好些人。”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却又能让铺子里的人都能听清。
猎户说完,米粉铺子顿时一静,紧接着便是哄堂大笑,那笑声冲出小小的铺子,传出半条街来。
“闹鬼?”门口抽水烟的阿公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抽了口水烟,又缓缓吐出青烟,才操着拗口的汉话道:“闹嘛子鬼闹鬼,鬼在哪个!老汉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鬼呢!”
“是噻,鬼有啥子可怕的,人才可怕勒!”柜台后算账的老板娘头也不抬地接话,手中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
“大清早的,啥子鬼呀!人呀,肚皮吃饱,啥都不怕。”另一个食客笑着打圆场,夹起一筷子酸腌菜放进嘴里嚼得咯吱咯吱响。
那猎户先是被嘲笑,后又被众人七嘴八舌地怼回来,本想拍桌子怼回去,一扭头见几个姑娘看着他,捂嘴嗤嗤地笑着,猎户那黝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憨憨地笑了两声,摸着后脑勺一时忘记怎么说话。
“闹鬼算什么,我才知道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保证你们都还没听说。”一个风尘仆仆却满面喜意的驿卒走进铺子。
“老板娘,来碗米线。”驿卒嗓音洪亮,带着喜意吆喝着,又啪的一声把铜钱拍在桌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他仰头环视一圈,见众人都看着他,等他讲他口中的好消息,见此他得意地大笑两声,才大声宣布:“昨儿夜里朝廷的粮草送到了,今儿天没亮就送到临边去了!这会儿咱们的将士终于能站起来,痛痛快快地把越蛮国那群龟孙打回去了!”
驿卒话落,铺子里顿时炸开了锅。南疆阿公先是一怔,紧接着红着眼,抖着手,把宝贝水烟筒在桌角敲得梆梆响,他喜得连叫几声好:“好好好!早该收拾那群蛮子了!”
银饰叮当的南疆少女们也小声惊呼起来,她们激动得红了脸,用苏珍宝三人听不懂的南疆话又急又快地讨论起来。
一直侧耳倾听的苏珍宝三人闻言,无声的交换了个眼神,后又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他们一路送粮虽辛苦,可在这一刻全都值了。
苏珍宝心中欢喜地看着铺子内欢呼的众人,她注意到角落里那个猎户悻悻地坐下,显然为被打断的话题感到不快。
她想到临县闹鬼的事,目光闪烁,以她多年的查案经验来看,此事绝不是闹鬼那般简单。她想了想,正要起身过去搭话,忽然闻到一阵清冽的幽香,一个穿着彩衣,戴着银铃的南疆少女进入铺子。
那少女站在门口垫脚往里看,铺子里的人往外看了眼,又纷纷议起即将开战的事宜。
那少女却在看到苏珍宝一行时顿了顿,她绕过人群来到苏珍宝面前站定,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微弯,樱桃小口轻启,声音清脆如山间潺潺溪流。
“姐姐戴着的木芙蓉真好看。”少女伸手轻抚苏珍宝鬓角别着的白色木芙蓉,腕间银镯因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忽的少女一顿,紧跟着眸色变冷。
苏珍宝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女,她下意识伸手去摸那枝木芙蓉,却在即将触碰到时被那少女伸手拦住。
苏珍宝不解地望去,那少女对她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伸手取下苏珍宝头上戴着的木芙蓉,少女将木芙蓉头朝下往桌面磕了磕,一颗米粒大的黄色虫卵从木芙蓉黄色的花心掉出。
苏珍宝瞳孔一缩,睫毛轻颤,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她眸光幽沉的望着那僵直的虫卵,眼前浮现的却是卖花阿婆那张皱皱巴巴却格外慈祥的笑脸。
祁安隅起先只觉那少女太过冒犯,等他看清那黄色之物是何时,他惊的一把掰过苏珍宝的头,颤抖着双手在她头上摸寻着。
“嘻嘻!”少女见此轻笑一声,“这个阿哥好似很是紧张呀!不过不必惊慌,姐姐身上没有第二个蛊卵了。”
祁安隅一顿,还是不放心的捧着苏珍宝的脸,连声问她可有不适,直到苏珍宝再三摇头,祁安隅才放下心来。紧接着祁安隅一脸惊怒,他重重的拍着桌案,抬手便要唤人来去抓早上卖花的婆子。苏珍宝却反应极快的按住祁安隅的手,她微微摇头示意祁安隅不要轻举妄动。
祁安隅望着已探头好奇看过来的人,最终忍着怒气坐下。
少女对此却面不改色,她徒手捏起那虫卵,掀开腰间的小竹篓,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竹篓内探出一双弯曲的触须,接着一只黑紫的蜈蚣探出脑袋,蜈蚣用触角探了探那虫卵,继而一口吞下少女手中的虫卵,啪的一声掉回竹篓内。
少女皱了皱鼻子,晃了晃竹篓,似自言自语道:“我叫苗妮,我的宝儿闻到了嗜睡虫的味道,是它带着我来找姐姐的。”
苗妮说着抬眸望向苏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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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苏珍宝盯着她的小竹篓看,她赶紧合上竹篓盖子,歪着头笑眯眯地说:“可是我的宝儿,吓到姐姐了?”
“是有些吓着了。”苏珍宝扯了扯唇,苍白着脸勉强一笑,“多谢姑娘仗义出手。”
“不用谢,这虫卵对我的宝儿来说,也是大补之物。”少女说着自来熟地在她身边坐下,银铃随着她动作阵阵作响,“看姐姐的穿着,姐姐是汉人?”
这时,铺子里的喧闹声更大了。众人争先恐后的传阅驿卒带来的军报。老板娘也端出一坛自酿的米酒,豪气地宣布今日酒水半价,为此又引来一阵欢呼,于是再也没人关注苏珍宝一行了。
“我们是从中原来的。”苏珍宝收回目光,发现苗妮正盯着她的衣裳看,她微微眯眼,随即笑道,“姑娘可是对中原物件感兴趣?”
苗妮眨眨眼,抬手轻摸苏珍宝的衣摆,她忽然凑近苏珍宝耳边:“姐姐可真好看,不光脸好看,衣裳也好看,不过姐姐可要当心了。”苗妮声音清脆甜美,却带着一丝凉意,“姐姐可有听说临县闹鬼的事?”
苏珍宝目光微闪,她抬头瞟了眼与众人饮酒说笑的猎户,也学着苗妮的样子,凑到苗妮耳边轻声道:“刚才听说,怎么?你也知道?”
“嗯,我刚从临县回来,临县接连死了三个人,个个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那些女子死状可怖,她们全都被吸干了血,身上的皮变得皱皱巴巴,一头青丝变成了白发,宛如八旬老妪,可怕的很。”
苗妮说完还不待苏珍宝回话,她“呀”的一声轻呼,轻巧的从凳子上跳起,“我该回去了,姐姐你可要当心啊!”苗妮留下一句话,便在银铃轻响中翩然离去。
苏珍宝眉心一跳,她没有阻拦,只是目送苗妮远去,曹忠却在此时突然插话道:“没想到如苏仵作这般警醒的性子,也能被人不声不响的作了手脚。”
苏珍宝轻抚带着幽蓝印记的衣摆,她拾起桌上那洁白无瑕的木芙蓉,语气淡然道:“曹中使谬赞了。”
等她再抬头往外看去,苗妮早已经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木芙蓉的花梗,觉得这顿早饭吃得格外有趣。
她嗤的轻笑出声,抬手便要把那枝木芙蓉重新簪回耳边。
“妙夷!”祁安隅一把按住苏珍宝的手,他不解的看着苏珍宝,“若你喜欢簪花,我现在就去为你买新的花来簪,只是这枝花便不要再戴了。”
“无妨!”苏珍宝抚开祁安隅的手,坚定的把花簪在鬓边,“现在这枝花很干净。”
言罢,她起身道:“走罢!接下来该去看戏了。”
“妙夷!”祁安隅无奈的喊了一声,最后只能紧跟着离去。
铺子外,阳光渐渐驱散晨雾。街对面屋檐下,苗妮静静站着,她目光穿过嘈杂人群,落在从铺子里出来的苏珍宝身上。
当她看到那支木芙蓉又被苏珍宝戴了回去,她微微错愕一瞬,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甜笑,她轻拍着竹篓轻声道:“宝儿,我遇到一个有趣的姑娘。”
不多时,竹篓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那蜈蚣像是听懂了一般,它在竹篓内欢快的爬动,它在回应着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