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宴无好宴1

作品:《易卦识凶(探案)

    四月末,绿树成荫,青衫凉笠。


    潮州的雨季终于过去,连日的阳光将泥泞的道路晒干,荀舒一身青绿色襦裙,搭着绯红色上衫,挎着小布包,脚步轻快,再不用担心裙摆沾上泥点子。她的青丝绾成双髻,插着几朵清晨刚摘下的黄色小花,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抿着唇笑,露出脸颊上小小的梨涡。


    一旁的贺玄被她的喜悦所感染,看她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跳,忍不住打趣:“不过是去吃个宴席,就这般高兴?”


    荀舒歪头瞧他:“你不高兴吗?宴席上有很多好吃的,应当比姜叔做得好吃。”


    赵府穷得只剩一层壳子,哪会有什么美食。贺玄心中这般想,面上却笑着迎合:“自然高兴。只不过姜叔不愿同去,心中多少有些惋惜。”


    提起姜拯,荀舒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前几日赵县令如约送请柬到棺材铺,姜叔并未说什么,今日出门前,却怎么都不肯同往,坚持说赵县令是想请荀舒和贺玄,请他不过是顺带着的礼貌,既如此,他也不该让赵县令为难。


    荀舒和贺玄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死人生意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他们二人来棺材铺不久,加之平日里鲜少出面,潮州县城百姓认识他们的不多,尚还能自由行走。姜拯与他们不同,若他今日出现在赵宅的宴席上,势必被旁人嫌弃晦气,平白遭受他人排挤,连带着赵县令都要被人评说几句。


    见姜拯坚持,荀舒也有些犹豫,临出门前替贺玄卜了一卦,得了个吉卦,这才彻底放下了心,高高兴兴去赴宴。


    时隔一月,再来赵宅,恍如隔世。门楣处的白幡白灯笼早已撤走,大门敞着,宾客商户戏班子进进出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门前的护卫还记得荀舒,见她来笑着招呼:“早就想谢谢姑娘,可前些日子生了寒症,一直没寻到机会。”


    荀舒的脚步顿住,奇道:“我提醒过你带伞,为何还会风寒?既然风寒了,又为何要谢我?”


    “自然要谢!”护卫面露羞赧,“我听你的话,之后日日带伞出门。那日我在宅子附近巡视,突然天降大雨,我撑着伞走了没多久,瞧见一个姑娘被困在雨中。我见她可怜,将伞给了她。我虽因此沾染了风寒,可那姑娘知道后,心存愧疚,托人送了好些吃食,味道甚是不错。”


    荀舒呆住,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般。


    护卫挠了挠头,脸颊泛红:“姑娘,若日后我与这姑娘喜结连理,一定要请您来喝杯喜酒。”


    荀舒呆上加呆:“你们不是刚认识吗,这就要成婚啦?”


    “总要提前打算嘛!”


    荀舒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心中困惑不已。


    成亲不该是男女相处多日,知根知底,两情相悦后的谨慎决定吗?怎能如此草率?


    她正想说什么,感觉到挎包被拽,而后耳边响起贺玄的虚假恭贺:“那就提前恭喜兄台了。兄台若需合八字,去集市最东头的铺子,报我的名字,只收一半的钱!”他指指门内的院落,“赵县令怕是还在等我们,我们就先进去啦!”


    说完,他拽着荀舒匆匆跨进大门,将那护卫问他姓名的呼喊甩在身后,不过片刻便彻底再听不见。


    -


    进入赵宅后,有婢女上前,瞧见二人一愣,正是赵夫人曾经的婢女白杏。她如今被分到了郑氏的院子,帮着打理宅子,今日宴席,宅中人手不足,郑氏特意将她派遣到前院,引客人入席。


    赵宅中仆役来来往往,不少人并未着赵宅下人的衣裳,该是为了这次宴席,特意从牙人处赁的短工。


    今日宴席分为两部分,宾客在午后到赵宅赴宴,先去后花园赏花听曲,再去中路南侧主院用晚膳。荀舒和贺玄在白杏的引领下,未多做停留,径直穿过赵宅南北向的通道,向后花园而去。


    荀舒脑海中还有一个月前后花园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我记得,这里的花园多年未打理,杂乱一片,为何要在那里宴请宾客?”


    白杏看着前方的路,心不在焉地回答:“夫人死后,老爷触景伤情,令人修葺整座花园。夫人溺水的那侧以石块填埋覆盖,垒砌成一座小山,形状颇为奇特。如今后花园山水相依,另移栽各式花卉,上次县丞大人偶然瞧见,觉得颇为雅致,之后我家老爷与姨娘商议,决定趁着这次宴席,邀众人一同来宅中观赏。”话音落下,她突然向四处看,见无人注意他们三人,这才放慢脚步,靠近荀舒,压低声音,“其实还有个原因,自夫人死后,后花园便开始闹鬼。”


    “闹鬼?”


    白杏认真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惧怕:“有护卫在夜里巡查,路过花园时,瞧见那鬼绕着池塘走,很是恐怖。为此,老爷前几日请了僧人和道士来作法超度,可仍旧觉得不安心,这才决定借着这次宴席,让大家一同去后花园,希望以人气镇压鬼气。”


    荀舒听得皱眉,心中很是不舒服,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先不说世上有无鬼魂之说,一个月前发妻在湖边亡故,一个月后丈夫便要在亡妻死处设宴招待宾客,还想借着宾客们的阳气镇压亡妻鬼魂,未免太过薄情和荒谬。


    一旁的贺玄瞧见荀舒拧巴的小表情,自然而然转了话题:“听说你如今去了郑姨娘的院中,她可有为难你?”


    白杏沉默片刻,轻声道:“夫人故去,少爷又离开潮州,去京中求学,整个宅子一下子便空了下来。夫人和少爷院中之人大半都拨去郑氏的院子,在她的安排下打理整个宅院。她对我们,算不得很好,却也从未苛责,这已经足够了。”


    贺玄笑道:“如此听来,你似乎已对郑姨娘改观。”


    白杏轻咬了下嘴唇,答非所问:“夫人走后,奴婢想了很多,奴婢以前看人看事,太过冲动,当时竟诬陷姑娘是杀害夫人的凶手,实在是不该……还好姑娘不计前嫌,帮着官府破了夫人的案子,奴婢一直铭记在心。若以后奴婢有什么能帮的上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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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尽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荀舒慢吞吞道:“此事我都忘了,你也莫要再放在心上。记得以后不要随便冤枉他人就好。”


    白杏挤出一个苍白又尴尬的笑:“……奴婢记住了。不过,当时奴婢对郑氏的看法,并非全是错的,郑氏确实不是个好人。”


    贺玄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自奴婢被拨到郑氏的院子,便从夫人院中搬出,与其他婢女们一同挪到了郑氏院子南侧的荒芜院落,将那处收拾出来住下。有一日,奴婢睡不着在院中散心,突然听到外面有声响。奴婢便悄悄拉开院门,正巧看到有人进了郑氏的院子。自那日起,奴婢便留了心眼,时常留意着郑氏那边的动静,又被奴婢发现几次次,有人趁夜色去寻郑氏。”


    “可瞧见相貌?”


    白杏摇头:“那人披着斗篷,身量不高,但瞧着颇为壮硕……该是个男人吧?你们说,郑氏背着老爷做出这种事,能是好人吗?依奴婢看,就该将她浸猪笼。”


    白杏义愤填膺,荀舒却叹了口气:“你刚刚还说,莫要冲动。我片刻前还在劝你,莫要随便冤枉人。不过眨了个眼的功夫,你怎么全都忘了?”


    白杏张了张嘴,涨红了脸:“是奴婢莽撞。”


    荀舒无意打探他人宅中的阴私,正想着如何将这话题绕过去,便瞧见了前方的月亮门。她眼睛一亮,指着前方:“这通往花园的门似乎也换了,瞧着比月前气派!”


    贺玄无奈道:“门没换,只是泥作粉刷了,所以瞧着像个新的罢了。”


    “竟是这样。”荀舒敷衍回答,加快步子,率先穿过月亮门,走入赵宅的花园。


    一月前,这里尚是荒草丛生,甚至不如山野间随便一片林子,如今却大变了模样,勉强才能窥见曾经的影子。


    林木被重新修剪过,杂草也被清除,铺在地上的石头被全部清洗整理过,每一块都很不能折射出光。


    夏日炎炎,日晒充足,精心修剪的树却依旧耷拉着叶子,枝桠树叶稀稀疏疏,不见繁茂之意,荀舒边走边瞧,忍不住和贺玄嘀咕道:“赵夫人命格富贵,可福泽身旁人,连着住所都旺了不少。如今她没了,这宅子风水被破之事再也镇不住,草木亦枯。如今整个赵宅,竟像是隐隐透着死气,或许要就此没落了。”


    “月满盈亏,否极泰来,万物规律罢了。”


    绕过树林,池塘出现在眼前。


    曾经的池塘形状未有大变化,依旧方方正正,只西南角,赵夫人溺水的地方,拔地而起一座小山。小山下宽上窄,由无数块石头堆砌而成,每一块石头都形状奇特。石头与石头间还栽种着零星花草,添了几分生机。


    荀舒看着眼前的景象,内心无比复杂。


    赵宅究竟是从哪里找的匠人?这哪里是山,分明是座坟啊!


    在自家后花园建坟,赵县令是生怕这宅子的风水不够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