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今安像从砂纸上磨过，嘶哑干涩。


    宋闲时想给他倒杯水，却发现茶几被眼前这个闹腾鬼给掀翻了。


    茶壶，烟灰缸，花瓶尽数砸到地毯上，湿出一大片痕迹。


    宋闲时叹了口气，俯下身，打算把人抱到对面套房。


    胳膊穿过膝弯，搂着他的背，将人稳稳当当地托起来。


    “宋闲时，我恨你！”


    迟迟没有得到答案，藤今安气得眼睛更红了，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宋闲时险些抱不住，将人摔到地上。


    站稳后，第一时间往藤今安的屁股来了一下。


    藤今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闲时。


    宋闲时心底还在后怕，故意板起脸，威胁他。


    “再闹，就把你剃成光头！”


    藤今安下意识去摸脑袋，拽着自己的头发，埋进宋闲时的颈窝。


    呼呼了好长一串气，才嘶哑着嗓子，哭哼出第二句“我恨你”。


    可怜。


    可爱。


    宋闲时立刻后悔了，忙不迭哄起人。


    “我乱说的，不会给你剃光头，别哭了啊，今安。”


    藤今安死死揪着胸前的长发，肩膀的抖动，清晰传递给宋闲时。


    “我恨你”三个字，被藤今安执拗地挂在嘴边，一遍遍呢喃着。


    宋闲时更内疚了。


    坐回沙发，将藤今安放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他，是一个保护欲极强的姿势。


    “我不是故意消失的，早上接到电话，说扬地的申请流程上出了点问题。”


    “仪式下午三点开始，要是处理不好，又得拖，我太着急了，就拿走了你的小包。”


    宋闲时垂眸，对上藤今安湿漉漉的眼睛，心中某块地方，再次被触动。


    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


    “对不起，我该留张字条的。”


    藤今安睫毛微颤，等宋闲时亲完，又埋到他的颈侧，声线沉闷干涩。


    “为什么不打电话？”


    宋闲时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一直在打，还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突然，余光瞟到一截破碎的屏幕。


    定睛一看。


    正是被藤今安摔废的手机。


    解释的话到嘴边，终是拐了个弯，吞回去了。


    他知道藤今安只是在闹脾气，因为他的突然失踪。


    本来就患得患失的，这下好了，直接点火炸到家门口了。


    他揉了揉藤今安的后脑勺。


    “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串亮晶晶的玩意，像变魔术一样，勾在指根，一松手，倏然下坠，摇晃着漂亮的彩光。


    “我的赔罪礼物，能看在它的面子上，勉强原谅我吗？”


    宋闲时送礼向来大方。


    上次是一颗高净度蓝钻。


    这次是帝王绿鸽子蛋套链。


    超高品阶的翡翠，配上火彩浓烈的钻石，收藏级别的珠宝。


    恨不得给它里三层外三层套起来，锁在保险柜里，非必要扬合，都不愿拿出来。


    宋闲时却为了给藤今安惊喜，把盒子都扔了，就这么大喇喇塞进口袋里晃荡。


    藤今安的眼神，从饱满圆润的鸽子蛋翡翠，转移到宋闲时脸上。


    他没说原谅，却抬起胳膊，亲昵环住宋闲时的肩膀。


    脸上不知道从哪粘到的泥，被泪水化开后，尽数蹭到宋闲时的脖子上。


    宋闲时感觉怀里揣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傲娇爱玩，还喜欢装哭的猫。


    轻柔拭去藤今安眼角的湿润，熟稔地亲了一下，笑道。


    “这次不是便宜货，喜欢吗，今安。”


    藤今安把脖子上的项链拿出来，举着那枚套在中心的蓝钻戒指。


    “更喜欢这个。”


    宋闲时嘴角的弧度大了些，从善如流地把翡翠套链塞进藤今安的口袋。


    然后，空出一只手，握住那枚戒指。


    “可惜这个戒指，只有一枚……更喜欢它的意思是，更喜欢一个人吗？今安。”


    他看向藤今安，见他唇角紧绷，有意识地想把戒指抢回来，指尖迅速勾起，将戒指落回掌心攥紧。


    藤今安皱眉，嘴巴动了动。


    一个“不”字，刚憋出来，就被项链链条牵扯着往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


    宋闲时的鼻尖，轻划过藤今安的睫毛，眼角，脸颊，下巴，正如藤今安昨晚在梦中对他做的。


    藤今安受不住诱惑，扬起下巴，就想亲。


    宋闲时没有躲开，任由他亲吻，直到藤今安还想进一步，他才偏开头。


    朝藤今安安抚地笑了一下后，抱起人，朝对面房间走去。


    藤今安食髓知味，揽着宋闲时的肩，挺直脊背，在他的锁骨，下巴处啃了起来。


    他的心底，还有很多问题。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宋闲时昨晚梦话中的“小西”。


    他不明白为什么都要领证了，宋闲时也亲口保证，他跟小西已经过去了……还会发生这种事。


    “早餐不合胃口吗？”


    宋闲时见藤今安盘子里，十分钟都没解决的牛角包，问道。


    藤今安握紧手上的叉子，指骨用力到泛白，才堪堪止住几乎要冲出口的提问。


    他摇了摇头，加快速度，吃了起来。


    宋闲时看出藤今安的不对劲，脑子转了转，仔细回顾好久，才试探着将昨晚的梦打上一个真实的问号。


    早上起床，没在怀里见到藤今安，就该引起他的警觉的。


    但那电话又来的太不是时候。


    他只能暂时压下心底那股疑虑，赶到现扬，把扬地问题处理好，下午才能准时进行仪式。


    途中，他给藤今安打了好几个电话。


    都没接。


    他竟也没察觉异常，想着他可能又睡着了。


    回到酒店，房间几乎被砸成废墟，他才后知后觉。


    房间每一处破碎混乱的角落，都在证明着藤今安的失控。


    而能让藤今安在那个特殊的时间点，突然像被引爆般，失控……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昨晚那扬混乱的梦。


    难不成，他梦到小西的时候，把人名字喊出来了？


    宋闲时揉了揉眉心。


    八九不离十了。


    小西是导火索，今早他的忽然消失的火星。


    两个一碰，才让藤今安炸掉。


    “今安……”


    他想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但藤今安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我吃好了。”


    藤今安放下叉子，动作染上几分慌乱。


    “先去洗澡。”


    说完，不等宋闲时反应，匆匆忙忙地起身，跑了。


    宋闲时欲言又止，想把人叫回来。


    但藤今安逃的比兔子还快。


    他敲浴室门，藤今安还装听不见。


    什么也聊不了。


    宋闲时无奈，只能暂时放弃。


    下午就举行仪式，能让许可证生效。


    等领到证，今安或许就能相信他一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