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菜上齐之后服务员便退出了包厢，将空间留给他们。


    周恭一边往辣锅那边下丸子，一边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什么婚介所的骗子应该是能驭鬼。”


    林清澄忙着捞刚刚放进去的牛肉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李钦因为不太能吃辣，正在和周恭抢着扒拉另一半丸子，趁着周恭说话的功夫，悄悄扒拉了大半丸子放到三鲜锅那边。


    陈新沂不动声色地将另外几盘肉都换到了自己这边，一边随口问道：“你再他身上看到鬼气了？”


    周恭打掉又伸过来筷子想要扒拉他这边的丸子的李钦，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林清澄终于将刚刚下进去的牛肉都捞到了自己的碗里，一边沾着调好的小料吃着，一边听他们交谈。


    “你的意思是，之前他的那些客户见到的所谓亲人托梦，是他让其他鬼假扮的？”


    “对。”，周恭夹了一片菜叶子涮了涮，随手将捞上来的一块姜扔到李钦碗里，“下头望乡台托梦资格紧俏得很，每天排队的鬼都要比奈何桥上的多了，上哪能这么好他让谁托梦谁就能托梦的？”


    周恭这一脉和望乡台的负责鬼一直都有着联系。


    望乡台，又称思乡岭，位于鬼门关之后、黄泉路尽头。亡魂在转世投胎前，可登此台最后一次回望阳间亲人，寄托思念与遗憾。


    但近年来能投人胎的机会不多，地府鬼满为患，为了让这些鬼安分待在下面不出去闹事，几位鬼神针对这事儿开了好几场会，最终决定借鉴阳间的工作模式和娱乐设施来安抚鬼魂。


    望乡台也逐渐开辟了新的业务——给尚在阳世的亲朋托梦。


    不过这业务当然是有门槛的，凡是做过恶的鬼魂是不被允许踏上望乡台的，而且每次托梦都要交付大量的冥币。


    饶是如此，望乡台的这项新业务也十分受欢迎，无数鬼魂刚从黄泉路走下来就过来这边排队，新丧的鬼一般都不怎么缺钱，但等他们从望乡台下去之后，身上的冥币便也所剩无几了。


    倒是侧面带动了地府的就业——毕竟华国人的传统观念就是：没钱就去工作！


    原本阴间之鬼是不适合跟阳世的人有过多的交集的，这样容易出乱子。


    所以一开始也是要去投胎的鬼才能来这里最后看一眼此生的挚爱亲朋，看过之后便要去轮回司喝一碗孟婆汤好入轮回投胎了。


    但时代在发展，地府也要与时俱进。


    更何况自从开辟了这个业务，望乡台收上来的税都快赶上六道轮回大转盘那边的赌坊一条街了！


    规矩是死的，但做鬼嘛，还是需要灵活变通的，这样才能打造一个有鬼情味儿、有温度的地府！


    总之在各种因素的加持下，望乡台托梦的这个新业务就这么如火如荼地发展了下来。


    虽说华国人口基数够大，但这种大规模托梦的行为也需要多方监督，正好周恭那一脉的师门祖上出了个头脑灵活的，在死后来望乡台托梦的时候抓住了机会。


    她用了徒子徒孙烧给她的所有纸钱，跟望乡台的负责鬼搭上了线，借着托梦给徒子徒孙让他们给自己稍几坛子好酒的机会，让他们和望乡台的鬼差进行合作。


    他们一脉本就是以解梦为主，有口皆碑的，有他们在上头打掩护，同时传递情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况且他们还能借此机会小赚一笔，简直是双赢啊！


    上去考察的鬼差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他们那一脉一段时间，发觉这些人身上的功德也不少，且看上去也算清正，便也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从周恭的太师父开始，他们这一脉就算正式和望乡台的负责鬼联系上了。


    所以要说对于鬼魂托梦一事，现在尚在阳间的玄门中人，也没有几个能打包票说自己比周恭更擅长的。


    周恭夹着一筷子毛肚放进锅里涮着，待默数了几个数之后把毛肚夹回来，嚼嚼嚼，“所以我觉得他这个托梦怕是有很大水分，应该是什么障眼法。”


    “那他今晚还能成功在你们梦里做手脚吗？”李钦一人独享三鲜锅，美滋滋地看着那边辣锅三双筷子打架的场景，“到时候发现入不了你们的梦，不就露馅了吗？”


    最终林清澄靠力气大险胜一筹，将最后一个丸子夹到自己碗里，拿筷子戳了戳，“那应该不会，看他还挺有自信的，而且这种定向入梦，他手里应该有辅助的东西。”


    “我看了之前关于他的监控，”陈新沂将肉都下进去，“他在亲人托梦这件事上好像很有自信。”


    李钦摸着下巴，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我也去了，我还没被人托过梦呢！”


    他是个孤儿，小时候是在大雪天被师父捡回去的，现在师父还活得好好的，上哪有人给他托梦去！


    林清澄垂眸：“我也没有。”


    之前老头子死了之后，她招魂招不到，便寄希望于老头子能给她托梦，但直到她来了这里，也没能在梦中再见老头子一面。


    陈新沂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这是什么好事儿吗，你们也要卷？”


    两人看向他，异口同声：“那你有吗？”


    陈新沂嘴角拉平：“没有。”


    看着二人投过来慈爱的眼神，陈新沂闭了闭眼，眼不见为净。


    在场唯一有过被托梦经验的周恭顿时抖擞起来，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擦擦嘴，清了清嗓子：“唉，毕竟这种人生经历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尝试的。”


    “嘁！”三人见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纷纷撇嘴。


    “不过也不一定都是假的。”林清澄回想起和秦逸扬绑定的那个鬼，“估摸着也有部分是真的。”


    周恭顿时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怎么说？”


    “还不确定是鬼自己找上的他还是鬼的家人找上的他。”


    “往好处想，说不定是他把婚介所业务发展到了地府呢？”


    这叫什么，催婚的风还是吹到了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