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舒雨洗漱完毕，背着竹筐便出了门，婉拒了何桂花吃朝食的请求。


    在出家门之前，秦舒雨拿出十颗鸡蛋给何桂花，要她午食做鸡蛋面吃。


    “哦，对了，桂花啊，记得多放点油和盐！你要拿不准就问问阿珍知道了吗？”


    秦舒雨真的受够了原汁原味的饭菜了！但是何桂花太过节俭，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只好自己亲自耳提面命了。


    “我晓得了，娘，我会的。”


    得了何桂花的回复，秦舒雨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放心出了门。


    行至不到半刻钟便到了村口，远远看过去，一人一牛已经在等着了，走进了才发现李大头正在假寐，而黄牛则嚼着草料哞哞叫着。


    这次秦舒雨来得早，所以坐在了牛车靠里的位置，就不用担心一路颠簸将自己颠下去。


    清晨的风还有些微凉，吹在身上还挺舒服的，此刻还没人来坐牛车，倒是有些无聊。


    想到去镇子上要花费的时间，秦舒雨便也直接闭目养神了起来。


    “哎，哎，醒醒，醒醒。”


    迷迷糊糊间秦舒雨感觉有人戳着她的肩膀，语气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眼睛半开，眼前出现一片光晕，好一会儿才看清。


    身下的牛车架在泥路上，碰到块石头惹得人左右摇晃。


    ……


    秦舒雨瞬间惊醒，这是，这是已经在去镇子的路上了！


    “做什么呢！”被吓一跳的李婆子翻了一个白眼：“你可真厉害啊，在牛车上还睡回笼觉。”


    秦舒雨这才看清自己对面的人是李婆子，她带着自己的儿媳妇钱春香一同去镇上。


    “还行吧，睡得还挺香的。”


    李婆子没好气道：“是，你是睡得挺香，就是那咕噜啊，都要打到天上去了！”


    ？？？


    ！！！


    什么东西？


    打呼噜？震天响？


    秦舒雨压下心里的震惊，面上神情淡定：“是这样吗，那我还挺厉害的，都能惊动天上的神仙了。”


    ……


    李婆子说话的嘴一噎，众人也都低低笑出声。


    秦舒雨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毕竟谁还不打个呼噜了，再说了，自己都睡着了，也没听到呼噜声，那就是自己没打呼噜。


    这一路还算平静，打呼噜的事也被秦舒雨揭了过去，大家都在谈大虫的事，心里又紧张又兴奋，他们都已经迫不及待上山去了。


    正好遇到大虫的正主在这儿，都纷纷问起了秦舒雨。


    秦舒雨则老神在在的，向李婆子使了个得意的眼神和大家说了起来，气得李婆子牙痒痒。


    到了镇子上后，秦舒雨是最后一个跳下牛车的，看着同村的婆子媳妇都已走远，她去吃朝食的心便放回了肚子里。


    沿途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远处有人在叫卖炊饼。


    炊饼？


    武大郎炊饼？


    秦舒雨赶忙摇头，这哪儿有什么武大郎炊饼，不过，这也实在是太出名了。


    她快步走到卖炊饼的摊子上：“老板，来一个炊饼。”


    “好嘞，六文钱一个。”


    ！！！


    六文钱！怎么这么贵！


    秦舒雨真的转身就想走，但是看到人家老板笑呵呵的，炊饼都已经包好，还是咬咬牙付了钱。


    这个炊饼白白胖胖的，顶部是开花状的，似乎和大馒头也没什么区别，一口咬下去，秦舒雨赶紧吹气，又用手扇了好几下。


    口感还算可以，不是特别松软，吃到中间还有枣子和胡桃仁，倒也别有风味。


    ……


    不过，这对于秦舒雨来说是不太能理解的风味，还不如吃个大白馒头呢，六文钱！真是亏大了！


    手上的炊饼滚烫滚烫的，都不及心里拔凉拔凉的。


    “大婶，好吃吗？”


    “啊，好吃，好吃。”


    见有人要来买炊饼，秦舒雨赶忙侧身走了，生怕这老板又让买一个。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还是一口一口全吃完了，只是，吃得极慢而已。


    路上看到有鸡蛋的摊贩就去看两眼，几乎都挑大的买，最后挑挑拣拣竟然也是买了二十三个。


    想到还要买牛肉，可是这牛肉在哪儿买呢？


    牛在古代可是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的，根本不会轻易宰杀，不然可是杀头流放的重罪！


    普通老百姓想要买牛肉简直难于登天，只能借助特殊渠道才行。


    秦舒雨想了想，准备去找三女婿问问，他是个屠夫，应当知道一些内幕，或许还能弄来点牛肉呢。


    三女婿叫田武，又因杀猪快准狠，又名田一刀，印象中长得很是粗犷，身上戾气也不重，性格倒也随和，在人群中很好辨认。


    而且口碑较好，所以基本上不需要怎么出摊，猪肉便被人预定完了。


    因此，要问牛肉这件事还得去田家一趟才行。


    此前，原身经常使唤魏家人来打秋风，这次秦舒雨为了避免让人家以为自己是上门打秋风的，她买了两斤糕点和一斤松子糖。


    如此，也不算丢了面。


    此行，应当很顺利吧。


    田家就住在西街的住宅区，需要走上一段路，还要拐好几个弯才到。


    这田家住得着实深，又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生怕别人找到吗？


    走了约莫一刻钟便到了，秦舒雨整理了一下衣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敲起了门。


    “谁啊？”


    里面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女声，秦舒雨便立马意识到这是三女儿魏有儿。


    “孩子，是娘！”


    只听到里面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伴随着开门的嘎吱作响声，面前出现一张黑瘦的小脸。


    秦舒雨愣住了，这孩子怎么和印象中不太一样，怎么比嫁人前还要黑还要瘦？还一脸疲惫和苦相？


    “孩子，你还好吗？”秦舒雨忍不住询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魏有儿眼眶发酸，刚想开口便被一道尖利地女声打断。


    “哎呦，是亲家母啊，这么大清早的怎么亲自来了？”


    是田武的亲娘，方氏。


    方氏一把挤开魏有儿，往后看了一眼，面露讥讽：“哟，今日竟没带人来，倒是稀奇啊！”


    方氏早就不满这亲家母三天两头派人来打秋风了，如果不是看着魏有儿在家老老实实当牛做马，早就招呼家中兄弟打上门去了。


    秦舒雨自然也懂得其中关窍，也明白方氏生气是正常的，所以她并没有发怒。


    “亲家母，我今日是来看看孩子和外孙女的。”


    秦舒雨从竹筐中拿出糕点和松子糖，以此来证明自己并非空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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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一看那两包吃食就想伸手去抢，被秦舒雨一个侧身躲开了。


    “亲家母，不请我进去坐坐？”秦舒雨面带微笑，晃了晃手中的包裹：“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方氏有些生气，让人进了屋，转身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魏有儿。


    秦舒雨顿时收起笑容，这方氏在自己面前都敢这么对人，背地里魏有儿岂不是受更多的委屈。


    魏有儿拿着竹筐小声地说：“娘，快进来吧。”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卑微与害怕，秦舒雨按下乱跳的心，门口的动静并不小，田武竟然都没出屋迎接，看来，她要重新审视这个家了。


    秦舒雨缓步走进院子，院子中摆着桌椅，一个小人儿坐在椅子上，应是外孙女田招娣无疑了。


    走进一看，才觉得这孩子不对，她的身边好似砌了一堵厚厚的城墙，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小小的人儿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田招娣看到自己娘走过来：“娘，抱。”


    脆生生的两个字说完就再也不开口了。


    方氏皱了皱眉头，尖尖地指甲抵在田招娣额头上：“还不快滚回去，在这儿丢人现眼！”


    魏有儿赶忙过去抱住自己女儿往屋里走，而田招娣的脸上满是漠然，没有丝毫别的情绪。


    秦舒雨心里一阵难受，这，这绝对是自闭症啊！


    怎么会这样！


    她才五岁啊！


    再看魏有儿瘦弱的模样，难道是因为魏家打秋风太频繁，母女俩日子不好过才这样的吗？


    秦舒雨镇定下来，将包裹放在桌面上，准备也进屋看看外孙女。


    只不过方氏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没好气道：“今日亲家母来所为何事？我可说一句，家里没肉，就算你亲自来那也是没有的。”


    秦舒雨嘴角勾了勾，如果是因为打秋风的话那事情简单，只是，很显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得自闭症。


    即便魏家打秋风是诱因，其中必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以至于让一个孩子无法接受，最后封闭自己。


    所以秦舒雨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怎么，亲家母是要阻挠一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吗？说出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方氏气不打一处来，讥讽道：“你出去说啊，这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们魏家只会好吃懒做，只会来打秋风啊！”


    “你们自己不害臊，还要说我们，到底是谁不要脸！”


    “要不到肉，你家小儿子就撒泼打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方氏越说越凶，就差指着秦舒雨的鼻子骂了。


    秦舒雨自知理亏，便也随着她骂，毕竟没有哪个人能忍受亲家一打秋风就打个五六年的，还是三天两头，连续不断地上门。


    方氏看秦舒雨不说话，以为她怕了，心里气撒了，更是神气起来，直接口不择言大骂特骂，手指在空中不断指指点点。


    秦舒雨的脸越来越黑，那双吊梢眼微眯，双手紧握成拳，心中的火气已然压不住，仿佛有什么野兽要喷发出来。


    那根手指真的令人好生厌恶啊！


    只听到耳边一道悦耳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世界清静了。


    乳腺通畅了。


    身后的屋门被打开。


    田武终于舍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