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丧听到这话，脸都白了。


    他万万没想到对面这个年轻人所图这么大。


    他要吞并一整个苍白村。


    “小周书记，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马丧不像刚刚那样一言不发，而是主动向周卫国发出示弱的信号。


    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是马如意在求周卫国，他马丧从始至终可是一句话没说。


    但现在，他怂了，也意识到了周卫国的某种嗅觉要强于自己。


    “放心，我既然答应帮忙就不会反悔。”


    “曾林，明天你出面，见机行事。”


    曾林满口答应。


    放下筷子，周卫国道：“招个人带我去易家吧。”


    “小周哥哥，我带你去。”周如意最先说道。


    周卫国点了点头，抱起易娇的骨灰盒。


    月明星稀，虽然村里各处都还亮着灯，但走在路上也十分安静。


    周卫国能清楚的听到四周的蝉鸣。


    周如意是个内敛的丫头，一路上只是时不时的看着周卫国，她对这个小易姐姐喜欢的男生有太多疑惑，但始终不敢问出口。


    拐过两条土路，周卫国看到在村落整体范围外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一座比较新的二层小楼。


    那里应该就是易娇的家。


    此刻靠土路一边，二楼的房间内还亮着灯。


    周如意小声道：“李大娘应该还没睡。”


    周卫国走了过去，敲了敲铁栅栏门。


    短暂的响声之后，周卫国能听到楼里传来的脚步声。


    很快，一个看着五十岁不到，与易娇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看着院外的周卫国先是一怔，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眼中更是充斥着泪水。


    她很慢很慢的走到门前，看着周卫国手里捧着的黑色盒子，那一瞬，泣不成声。


    依旧是那么安静的夜晚，依旧是能随耳听到的蝉鸣。


    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个大哭无声的人。


    当啷啷。


    门栓被打开，女人朝着黑色盒子伸了伸手，但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似乎，这一切她都不敢去碰。


    因为只要不碰，她就不会意识到自己闺女死了。


    周卫国想要开口，但只是音节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圈。


    他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发出一串呜呜的声音。


    那声音滑稽极了。


    周卫国十分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他猛地咳了咳。


    最后，开口道：“阿姨，我来送易娇……回家。”


    女人捂着嘴巴使劲点了点头，她摆了摆手让周卫国进去。


    是了，她也开不了口，泪水、鼻涕堵住了她的嘴。


    周卫国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院中、来到易娇的闺房。


    一眼看去，到处充满着少女般的粉色。


    地面、桌面、床铺一尘不染。


    很显然，易娇的母亲没有因为她没在家而不来收拾。


    周卫国将拿了一路近乎没有离手的骨灰盒放在了易娇的桌子上。


    那一刻没有如释重负，有的只是更加的沉重。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讲话的李丽娟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然后她有些慌张的解释道：“我看新闻说……说她被捅了一刀……”


    “我……”


    “小易从小就怕痛，我……我怕她走的太难受。”


    说完这句话，李丽娟再次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周卫国也是背对着，热泪纵横。


    他浑身都跟着颤抖。


    痛苦吗？


    能不痛苦吗？


    被捅了一刀，一直没有接受到治疗。直到死前的那一瞬，她都是痛的。


    或许，只有走的那一瞬才是解脱。


    但周卫国不知道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当然也不知道怎么讲出实情。


    马如意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拂过李丽娟的后背。


    这样或许会让她舒服些，喘气匀一些。


    李丽娟看看这不到五十，但实际上已经五十三岁了。


    周卫国也抹了抹眼泪，回过头。


    “阿姨，您先起来。”


    “易娇肯定也不会想看您哭的。”


    “她是那样乐观的一个人，你莫要让她在天上看到您这个样子。”


    李丽娟点了点头，故作坚强的擦了把脸，站了起来。


    “你就是小周吧？小易在电话里总提到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来，你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也不等周卫国答话便匆匆走了出去。


    周卫国示意马如意跟上去。


    他怕李丽娟受不了打击会昏在房间里。


    待到周如意出去，房间里就只剩周卫国一个人了。


    他仔细看着这间屋子。


    这里似乎有易娇生活的影子。


    她在床上看过书，在窗前望着风，在桌前睡过觉。


    这里有着易娇的气息。


    周卫国有些沉浸进去，仿佛自己就是易娇一般。


    忽的，外面传来马如意的惊呼。


    “啊~”


    紧接着就是李丽娟的吼声。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周卫国立刻回过神来，然后便冲了出去。


    只见房间里不知何时冲进来两个男子。


    蒙着面。


    他们抓着马如意就往外拖，其中一个还将李丽娟推在地上。


    周卫国看到这一幕，怒火中烧。


    他拿起桌上的暖瓶快步走了上去，然后朝着一人的脑袋猛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


    那人应声到底！


    另外一人见到周卫国这么凶就要走，周卫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踹了这人后腰一脚。


    扑通。


    这人也摔了个狗吃屎。


    周卫国扶起地上的马如意，“带着阿姨上楼。”


    “好……好。”


    马如意明显害怕了，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但她依旧按照周卫国的嘱托带着李丽娟快速上楼。


    这时，房间里倒在地上的那个家伙已经爬起来了。


    “尼玛的，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周卫国又抄起桌上的瓷碗。


    砰。


    他将瓷碗砸在桌沿上，一声响之后，周卫国手中就拿着一片残破的陶瓷。


    他举着陶瓷指着男子，“来，试试看。”


    现在的周卫国十分不冷静。


    他能猜到这些人就是隔壁村来的。


    目的就是抢几个女生回去当做明天谈判的资本。


    如果明天谈判失败，那么他们也不亏。


    是了，在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依旧有这般龌龊的勾当在。


    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文化得不到宣传，大家没有基本的文化自信，所以就将‘原始’当做借口。


    而在这种背景下，即便易娇活着也有可能再次惨遭毒手。


    所以，现在。


    周卫国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