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落拉开他旁边的凳子坐下，“我不是在这里吗。”


    更何况，这是她家，她的卧室。


    他偷偷摸进来，难道还要自己出去？


    抬手倒上一杯茶水，白舒落喝了一口，“一个人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想通什么了？”


    湫聿缓慢而僵硬地摇头，他想不通，不明白，很迷茫。


    甚至有一点不敢面对阿姆。


    阿姆以后会不会因为自己带着湫翰的血脉而厌恶自己。


    他说出自己的想法，看着白舒落转动着茶杯，抿唇道：“落落姐，我也要喝水。”


    白舒落拎了拎茶壶，“壶里有水，自己去拿水杯。”


    “不用，我喝姐姐的就好。姐姐，你嫌弃我吗？”


    “……”白舒落：“喝喝喝，给你喝。”


    她将自己喝过的水杯往他手里一塞，“多喝点。”


    湫聿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听见白舒落说：“你要是真的暂时没有办法接受，觉得家里很压抑，就在部落自己盖房住呗，隔一两天回去看看，反正不远。”


    她学着湫聿的模样，双手捧着自己下颌，手肘抵在桌面上。


    “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的事多想无益，让他过去吧。”


    一直困在过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至少看清了湫翰的真面目，将人赶出了部落，只是可惜那个早逝的崽崽。


    她就说兽人好骗，竟让一个人将好几个人耍得团团转。


    只能说湫翰这个人心太黑。


    “你心里有气，不该来我这里，该去找到湫翰，先打一顿再说。”


    不至于将人打死，但至少可以出出气。


    湫聿摇头，“我不想再看到他。”


    这辈子都不想。


    他这样说，白舒落也闭上了嘴。


    没办法，她只会这一种安慰人的方式，其他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湫聿却突然想起什么般转头正对她，“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姐姐。”


    “嗯？”


    “为什么你之前听见我……听见湫翰在竹林说话都不告诉我。”


    要是她早一些告诉他，自己白天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白舒落猜就知道他要问这件事，悠悠开口道：“其实那夜他们根本没有说名字，当时我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隐约听了两耳朵，觉得与自己无关，就没管。”


    “当时也不知道说的是你家，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


    “是在你家看到芳婷跟她阿姆，才觉得不对劲。”


    “说的那些话，全是我按照听见的那些话猜测补充的。”


    谁让他俩心虚，连反驳都没有，直接承认了。


    湫聿：“……”


    他喃喃道：“落落姐，你真是……”


    独树一帜、别具一格。


    来之前他还在想，落落姐是不是故意没告诉自己，想看自己的笑话。


    是他小人之心。


    湫聿长出一口气，心情平复了不少。


    跟落落姐在一起的时间格外轻松，总是会让自己从难以言喻的痛苦中走出来。


    但他有些不敢再对白舒落说喜欢，怕落落姐不信自己，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自己。


    湫聿的心中发堵，像坠着一块大石头，让他呼吸不畅。


    他认真地看着白舒落，她的肩膀处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烛火倒映着她眼底明亮璀璨的微光。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对吧？


    虽然不是落落姐的兽夫，来她家只是客人，但他可以一直以弟弟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落落姐。”湫聿起身，站到她身后，“我来帮你擦头发吧。”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一手拿着木梳子将她的墨发梳顺。


    白舒落的发质微硬，擦干之后很蓬松，湫聿把玩着她的发尾，有些爱不释手。


    她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良久后，湫聿轻轻松开她，“落落姐，谢谢你，我心情好了很多。”


    “我先走了，等改天再来找你一起玩。”


    说罢，他就要熟练地从窗口翻出去。


    “等等。”白舒落突然叫住他。


    湫聿不明所以回头，“怎么了落落姐？”


    白舒落走到衣柜前，在里面翻了翻，捧出一套折叠整齐的冬衣冬裤，示意湫聿过来拿，“这是前段时间我做的，冬天可以穿，既然你在，就先拿回去吧。”


    闲来无事为了打发时间，她做了好多套，还给珂珂送了一套去。


    湫聿的目光怔怔地落在绣着虎头的棉衣上，布料很新，看起来就软绵绵的，冬天穿肯定很暖和。


    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湫聿低头不敢再看，“不用了落落姐，谢谢你，衣服就给你的兽夫们吧，我……不用的。”


    他的心软成一片，又酸又麻，苦涩中又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


    他的落落姐，对他真好。


    可惜自己配不上她。


    如果早一点就好了，早一点的话，他还能欺骗自己。


    眼下这种情况，他不想拖累落落姐，再继续缠着她。


    白舒落微微歪头，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没有收回手，只说：“不要吗？那以后都没有了哦。”


    湫聿咬牙，克制住想伸出去的手，“嗯。”


    言毕，他不敢再看白舒落的反应，利落地从窗口翻了出去，徒留木质窗户颤了三颤，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白舒落有片刻怔愣，随后一语不发将棉衣重新放回衣柜，关好衣柜的门，吹熄烛火上了床。


    算自己多事，以后湫聿想从自己手上拿一粒米都不可能。


    翌日白舒落起床，站在院子里洗漱的时候，见族人来来往往，三五成群，不知道在忙什么，就见墨堇元祈朔凛几个兽夫都不在。


    只有玖曜给自家的地浇了水回来，正坐在廊下喝水。


    “玖曜，他们这是在干嘛呢？”白舒落漱完口，甩了甩牙刷上的水渍，好奇地问道。


    玖曜捧着水杯应了一声，“狐族老首领去世，新首领继任，点了人来传信，就是这几日，新首领要带着人前来拜访。”


    说是拜访，实为供奉，只为跟白虎部打好关系，往后若有事，能得白虎部庇佑。


    而白虎族人也不会拿乔，要准备宴席招待他们。


    这已经是多年来各部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现在部落的兽人都去忙着准备宴席各项事务。


    白舒落一怔，“狐族？那不就是白轻轻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