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有道声音告诉自己，是的，你无法欺骗自己。


    云离低头看着手中方巾，长出一口气，走到井边打水，认认真真地将方巾用皂荚清洗干净，晾在竹竿上。


    *


    白轻轻脸上的红疹逐渐流出脓水，慢慢消退下去。


    只是她还是不愿意出门，每天窝在住所伤春悲秋。


    湫源不顾阿姆的禁令，每天准时准点给她送食物。


    白轻轻不肯见他，他就把食物放在她住所门口。


    今天他早早地烤好了晚餐，在给她送去的路上遇到了容萱。


    湫源还是很尊敬她的，见了她便微微俯身，只是不好再喊她阿姆，“夫人日安。”


    容萱看着他手中的陶盘，里面装着烤好的瘦肉，就知道他是去给白轻轻送饭的。


    她点了点头，“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去白轻轻住所的路上，容萱说：“湫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你跟白舒落解契，我依然把你当亲生孩子。”


    “舒落胡闹，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


    以前一定会跟着她一起吐槽白舒落的湫源这次却一反常态，“夫人，不是舒落一个人的错，您也不用道歉，是我忽略了她，对她不伤心，她怪我也是应该。”


    容萱微有诧异，但很快遮掩过去，直入正题，“其实今天我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轻轻结契？”


    他对白轻轻很好，容萱走在前面，蓦地想到，好像还从来没有见湫源给白舒落送过饭。


    每次白舒落需要食物就主动登门去要。


    她心底隐隐有些异样，感觉不舒服，但想不明白这种感觉源于何处。


    湫源一怔，听首领夫人这意思，是想安排自己做轻轻的兽夫？


    可轻轻并不愿意跟自己结契。


    而且，如果真的跟轻轻结契了，是否再也没有机会回头，跟白舒落在一起了。


    “夫人，我只是一个弃夫，配不上轻轻。”


    见他将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容萱幽幽一叹，方才心底升起的一点怜惜白舒落之情很快消散。


    湫源生的好，异能强劲，除了性子冲动暴躁了些，没什么缺点，甚至人人提起他都是夸赞。


    若白舒落愿意跟他好好过，又怎么会让他沦落至弃夫，遭人嗤笑。


    “你先别下决断，我替你去问一问轻轻的心思再决定也不迟。”容萱难得地放柔了语气，停下脚步，转头用一种长辈关爱晚辈的眼神看他。


    “行了，你先去送饭吧，等晚一点我再去看轻轻。”


    湫源没再拒绝，他想着以白轻轻的脾性，决定的事情恐怕难以回头。


    含糊地应了声，点点头加快脚步。


    到白轻轻住所时，她正坐在石桌前发呆，全身上下用兽皮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湫源将烤肉放下，跟她说了两句话，也没提容萱找过她的事。


    白轻轻看着他的脸，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


    其实她并不喜欢湫源，只是白舒落喜欢他，她就想将人紧紧绑在自己身边。


    她更喜欢那几个外族，新鲜，对她的态度不像白虎部的兽人这样贴上来。


    激起了她的挑战欲。


    但眼看那几个外族跟白舒落的关系越来越近，自己在部落的名声不复从前。


    白轻轻有一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如今自己起了红疹，湫源一如往昔地来照顾自己，面对自己的无理取闹也没有发过火。


    她的心底难免触动，湫源当真这么喜欢自己吗？


    “轻轻，你慢慢吃，盘子放在门口，明天我来拿。如果食物不够，你再来找我。”


    “我就先回去了，你别不开心。”


    白轻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唇嗫嚅，缓缓吐出几个字，“谢谢你，湫源哥哥。”


    她有很多食物，除容萱送过来的外，还有许多未结契的雄性给她送食物。


    她都吃不完，时常丢掉，也会自己烤肉，但湫源就是担心她。


    白轻轻望着石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烤肉，全是自己喜欢吃的瘦肉，一丁点肥腻都没有。


    她想，如果湫源再跟自己提一次结契的话，自己就答应他。


    *


    墨堇出门查看一圈族人烧砖盖房近况回来打算做晚饭，就看见云离跟白舒落两人坐在堂屋桌前。


    两人头靠着头，舒落正一笔一划地教云离写字。


    舒落地右手还紧紧包裹着云离的右手。


    墨堇垂眸一瞬大步进门，走到白舒落身边，“舒落，我回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呢。”


    白舒落松开云离，仰头看向墨堇，“我在教他写字呢，你辛苦啦。”


    墨堇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想到自己回来还没洗手，生生忍住了，“不辛苦，你饿不饿，我去做饭。”


    “还好，今晚吃什么呀？”


    “我摘了些之前种的茄子跟番茄，舒落你想怎么吃？”


    “还在山上摘了野葡萄，我去冻在地窖里，当餐后水果好不好？”


    “好。”白舒落理了理衣摆起身，“那今晚做个凉拌茄子吃吧，再炒个茄子肉沫和西红柿炒蛋。”


    “这几道菜我来做，剩下的你来。”


    墨堇点头，提着竹篮去地窖。


    云离见白舒落起身，将毛笔端端正正地摆好，也跟着她起来，“那我去帮忙烧火。”


    本以为还能跟白舒落单独相处一会儿，墨堇回来得真不是时候。


    但他不想饿了她，也不想留她跟墨堇单独相处，他要一起。


    白舒落将茄子洗干净去蒂切段上锅蒸，大蒜剁碎加入辣椒跟商店买的酱油跟醋，少许味精跟糖增香。


    茄子蒸熟后晾凉撕成条，浇上调料和热油。


    热油滋啦一声炸开，香味顿时在厨房蔓延。


    云离坐在灶堂前，一手捏着铁质火钳夹了夹空气，“好香。”


    这几道菜都是白舒落第一次做，步骤也很简单，墨堇炖肉的同时还有时间学习。


    乔妄的房子修建成型，今天架了房梁盖上瓦片，浑身脏兮兮地借用浴室洗澡，顺便蹭饭。


    他懒洋洋的，洗了澡就进厨房，不顾云离跟墨堇的目光，抱着白舒落，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


    “舒落辛苦了，今天最后一天盖房，明天我就能给你做饭吃啦。”


    “我好累的，舒落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