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做什么?搬个椅子过来,让王妃坐下休息。”沈夫人对一旁的下人道。


    在下人搬椅子时,纪芸白点头朝沈夫人致谢,又重复了方才的问题,“沈夫人,方才那婆子与你如何说的?”


    被纪芸白再度问起,沈夫人愣了一下,才道,“就说莹莹发脾气,嫌绞面太疼,不愿意……”


    “是我训斥了那婆子两句,婆子却直接栽赃到莹莹身上,如此娴熟看来平日里没少这样做事。沈夫人应当是极为信任她,进门并未问过莹莹便选择责备,着实是让我吃了一惊。”


    纪芸白说这话时,语气轻轻柔柔的,听着不像是指责,沈夫人听着倒也不反感。


    没想到此事还有不同说法,沈夫人下意识看向沈莹莹。


    沈莹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纪芸白,压低了声音解释道,“的确如芸白所说,那婆子以下犯上。从前女儿想着那婆子是您的陪嫁丫鬟,并未与她起过什么争执。可如今女儿即将离家,不想娘继续蒙在鼓里。娘,若是不整治那婆子一番,只怕以后要生出更多的是非来。”


    沈夫人一听,有些震惊。


    不成想那婆子竟然是个两面派,在她面前时表现得极为听话伶俐,可面对她女儿时,竟然如此……


    向来直爽的沈夫人当即冷着脸道,“去把人给我叫来!”


    婆子人就在门外,嬷嬷去门口招呼了一声,那婆子便走了进来。


    还以为是沈夫人训斥了沈莹莹,她面上带着点得意地道,“小姐,老奴劝过您了,您不听,现在不还得将这妆洗了继续绞面?女人啊,就不能太过娇气,因着您的任性,耽误了吉时可就麻烦了。”


    纪芸白由着婆子说完,方才看向沈夫人道,“沈夫人可都听见了?”


    从前未觉得有什么,被纪芸白这样一提醒,沈夫人顿时觉得她面目可憎,嘴脸竟然如此小人,还妄图在自己面前上障眼法。


    “跪下!”沈夫人呵斥道。


    婆子愣了一下,以为这话是对沈莹莹说的,又装起来了好人,“夫人,您莫要生气,小姐只是娇纵了些,不……”


    “我让你跪下,你聋了吗?!”沈夫人拔高声音道。


    婆子吓得身子一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嬷嬷从后面一脚踢在了膝窝,直接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沈夫人冷着脸,眼神失望地看着婆子,“这么多年阳奉阴违,背地里打压我的女儿,谁给你的胆子?来人啊,掌嘴!”


    婆子一边挨打一边求饶,沈夫人却置若罔闻。


    听着扇耳光的清脆声,沈莹莹心绪复杂,抬眸和纪芸白对上眼神,也领会到了些治人的法子。


    原来一味地忍让只会让自己难受,太在意他人的感受,有时候并不是条两全的路。


    待那婆子被扇得头大如猪,沈夫人才让人把她拉了下去,“别在这里脏了我的眼!”


    等地上被收拾干净,沈夫人方才对沈莹莹愧疚道,“莹莹,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沈夫人开始反思为什么莹莹不告状,到底是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让女儿觉得一个下人会比她还重要?


    看母女两个哭作一团的样子,纪芸白自觉递来了手帕,“一会儿就到吉时了,王爷来迎亲看到您二人这样可不太好。”


    沈夫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王妃说的是,莹莹,莫要哭花了妆。”


    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家,沈莹莹鼻子一酸又差点落泪,后面忍着泪意,勉强走完流程,便听到外面鞭炮声和奏乐声响起。


    裕王来迎亲了。


    沈莹莹伤感顿时化为紧张,她盖上了红盖头,心跳如雷地坐在软榻上。


    负责刁难裕王的是沈莹莹的堂兄堂弟,然而无论才学还是武力,裕王都全方面碾压这几人,沈大人在一旁看得频频点头,对这个姑爷很是满意。


    过五关斩六将地到了沈莹莹跟前时,裕王罕见地紧张起来,他擦了擦手,方才伸到沈莹莹面前,“莹莹,我来接你了。”


    从盖头下,沈莹莹看着面前这只白皙修长的手,紧张又瞬间化为了悸动。她只知道在周围的喧闹声中,自己的心跳声尤为明显。


    “好。”沈莹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完,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被他温热的手握住,走到门口,便在他的注视下被堂兄背起。


    看着两人如此浓情蜜意,沈夫人也就放心了。


    在迎亲队伍离开后,纪芸白扶住了沈夫人,安慰道,“王爷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裕王性子温和,又是个有能耐的,对沈莹莹又有情谊,的确是个好归宿。


    沈夫人点点头,却还是没忍住泪意。


    看她如此伤感,纪芸白忽然想到了邹氏。


    同为娘亲,自己出嫁时,邹氏应当不会有如此不舍情绪,可能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吧。


    毕竟她最挂念的女儿从来都不是自己。


    正胡思乱想着,盼春过来提醒道,“小姐,该去王府了,王爷还在那边等着呢。”


    “快去吧,有你在,莹莹也能安心些。”沈夫人看着纪芸白,“就是难为你怀着身孕,还要来回折腾。”


    “不妨事。”纪芸白冲她颔首后,道,“那我便先告辞了。”


    从沈府到王府不算远,只隔了两条街,纪芸白到时沈莹莹也刚下轿。


    亲眼看她与裕王携手跨过火盆往前厅走去,纪芸白有些感慨,原来时间过得如此快。


    原以为他们二人会和自己当初一样,拜天地时会拜一个空位。可走进院子,看到前厅里的那抹明黄色身影时,纪芸白彻底被震惊到。


    靖和帝竟然来了。


    按着云国的皇室礼仪,今日大礼在王府举办,第二日裕王才该带着新妇去宫里敬茶。


    可靖和帝却亲自前来见证,足见对裕王的重视。


    再看一旁,晋王也在,不过面上不见任何喜色。


    易地而处,任谁看见父皇如此重视兄长,也笑不出来吧。


    纪芸白找到了谢景阳,在他耳旁轻声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大抵是有意立裕王为太子。”谢景阳说道。


    纪芸白再一次被震惊,片刻后回过神来,掩唇笑道,“双喜临门!”


    话音未落,她抬眼看到隔着人群的晋王目光阴鸷地盯着自己的肚子,顿时心头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