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回去的马车上,街边有不少人家买了烟花爆竹,就等着除夕夜守岁时点燃。


    孩童手里举着小烟花,引线燃着冒出很小的烟花。


    自从求裴晏原谅后,她一直小心翼翼,就连西梧院的门都很少出,也不知道父亲母亲那边如何。


    “在想什么?”


    “没什么。”


    车内沉默了片刻,裴晏才缓缓开口,“往后你和庄清月还是少来往些。”


    沈时妤有些不解,虽然刚刚清月的做法让她有些疑惑,但两人毕竟相识那么多年,这可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为什么?”


    裴晏看着沈时妤,目前捕风捉影的事,他还是先别告诉沈时妤了...


    他一直在调查三年前他和沈时妤被人下药的事。


    时间太长,很多线索都很难找。


    但当时沈时妤和贺南煦青梅竹马,她也没什么敌人,实在想不出谁会故意陷害。


    这里行不通,那就要看谁会在这件事上获利。


    很明显,沈时妤当众被捉奸,贺家成了笑柄自然不会再和沈家有瓜葛。


    而这时候,往常一向透明人的庄清月却一直在贺家刷存在感。


    单是只看刚刚,庄清月对贺南煦有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一封信都让她如临大敌,更何况三年前,沈时妤和贺南煦都快要成亲了。


    裴晏想到他和沈时妤成亲后。


    在丞相府,沈时妤虽总是让他离得远远的,但他偶尔也能听到庄清月和沈时妤聊天。


    庄清月总是不经意提起三年前的事,让沈时妤对贺南煦更加愧疚。


    同时,也让沈时妤对被视为谋划者的他,更加厌恶。


    但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庄清月下了。


    他想了想,什么也没说。


    等马车到了首辅府,裴晏先一步下车,沈时妤跟在他身后。


    就在这时,裴晏突然咳了一滩血出来,那血落在雪上,格外显眼。


    “裴晏,你怎么了?”沈时妤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裴晏的胳膊。


    只是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没有支撑的裴晏骤然倒下,连带着沈时妤一个踉跄,两人一同倒在了雪地里。


    宫宴上乐安芙对她的冲击还没下去,如今看到裴晏倒了,女孩脸色直接唰白。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裴晏鼻子下探了探,却不料直接被男人抓住手腕。


    “我还没死。” 裴晏的声音气若游丝,尾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笑意。


    “你怎么样?”沈时妤从裴晏怀里挣脱开。


    他身材比自己大,刚刚他自己摔倒,连带着她都摔进他怀里了。


    但裴晏已经无力回应沈时妤,直接昏死过去。


    沈时妤直接慌了神,“裴晏裴晏你醒醒,快来人去叫太医。”


    章太医今晚又来活了。


    他今晚业绩倒是不少。


    原本今日除夕,他想早些回家吃夫人做的年夜饭,结果刚要离开时,被叫去宫宴。


    如今回到家,刚吃上几口饭,又被叫来首辅府。


    章太医想,他今年开春,他直接退休好了


    等章太医诊完脉,施了针后,裴晏才恢复了些意识。


    但也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屋子里的人,却说不上话。


    章太医将一粒白色的药丸喂进裴晏嘴里,裴晏涣散的眼神才慢慢聚焦起来。


    “大人,你中情蛊已有半年,在这期间,你身体里的蛊虫又长大了一些,所以才会突然吐血昏迷。”


    “随着时间增长,这蛊虫只会越来越大,到最后,等它长大,便会要了你的性命。”


    床上的裴晏虚弱开口,“还有两年半是吗?”


    “...大人,情蛊和情有关,你要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失控,不然照现在的速度,怕是只有两年了。”


    等章太医走后,沈时妤才从屏风外走进来。


    刚刚两人的话,她都听见了。


    “你早知道了,为何从不跟我说?”


    她看着床上十分虚弱的男人,她知道情蛊解不了,发作时会用她的身体缓解痛苦,可他从没和她说他只有两年时间了。


    裴晏偏过头,不和她对视,“两年之后,你就自由了。”


    女孩皱着眉看向床上虚弱的男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首辅府吗,等两年后,就没人能阻止你离开了。”裴晏看着沈时妤,“等我死了,首辅府就是你的,你想走就走,想离开便离开。”


    沈时妤被裴晏的话烫到,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下来,又酸又疼。


    她之前确实想着离开,但她从不知道裴晏为她想了这么多,也从未想过裴晏会死去。


    “你之前想和我生孩子,也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咽了口唾沫,似乎想将心中的酸涩压下去。


    裴晏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


    看到裴晏这样,沈时妤心酸更甚。


    怪不得前段时间裴晏突然想和她生个孩子,他是想在世上留下些东西。


    可她当时一直在骗他。


    怪不得裴晏知道真相后,会那么生气。


    沈时妤皱了皱发酸的鼻子,“今日除夕,你不要说这些丧气话。”


    她坐在裴晏床边,指尖触碰到男人手背因情绪激动而暴起的青筋。


    “章太医说了,你不要情绪激动。等皇城的事解决了,我和你一起去云蒙,总能找到解蛊的方法。”


    窗外忽然传来 “噼啪” 一声脆响,不知道是哪家忍不住提前放了爆竹,火光透过窗纸映了进来。


    “新年快乐裴晏,新的一年都会好的。”


    裴晏的瞳孔颤了颤,目光落在女孩脸上,烟花在她身后的窗上,似乎发光的是沈时妤。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时妤以为他不会回答。


    “你今日生病先早点休息,我们等明日再放烟花。”


    裴晏没说话,只是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在一点点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帐外的爆竹声越来越密,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大家辞旧迎新,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


    “好。”他终于低低应了一声。


    眼眸里除了倒映着多彩的烟花,其他全是沈时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