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清楚的记得周围的一切。


    也不会忘记他身边的这个男人。


    所以单纯从这个角度来讲，或许他的衰弱带给男鬼哥的痛苦……


    总归是比想象中的，稍微少一点了。


    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实际没有什么太多的效果。


    因为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覃蕴泽都在努力的掩饰着目光之中的悲痛。


    只可惜两个人在一起过了一辈子了。


    他的那些微表情，夏煜又怎么可能会读不懂呢？


    器官的衰竭，是最麻烦的事情。


    哪怕是最好的医生来了，这种情况也只能束手无策。


    覃蕴泽不是什么没文化的傻子。


    所以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他也非常清楚。


    按照医生的话说，夏煜剩下的时间并不太多。如果一定要说，怎么才能让自己没有遗憾的话……


    那就是尽可能的陪伴。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了。


    所以从夏煜的身体垮下来后，覃蕴泽对他陪伴的时间，也变得比之前更长了一点。


    之前那个轻松的工作，被他自己给辞掉了。


    他干脆用自己所有的时间，陪在了夏煜身边。


    夏煜没办法行走太远，覃蕴泽就抱着他，带着他在门口晒太阳。


    偶尔两个人一起去看看大海。


    听着海潮翻涌的声音，似乎也能让他们波澜不断的心情，得到几分平复的机会。


    夏煜可以感觉到，每天在面对他的时候，覃蕴泽心里的那些恐惧，都会不自觉的加重几分。


    就好像在他眼里，夏煜已经变成了什么易碎品一样。


    只要一时没有看住，就会有破碎的风险。


    让他时刻保持着、那种控制不住的紧张状态。


    夏煜想要去好好的安慰一下对方，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当角色对调的时候，他之前所感受到的那些情绪，和现在的覃蕴泽，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对他来说，就算分别终有一天存在，他们也还是会有重新相逢的时间。


    小世界的他们，只是两个过客而已。


    毕竟他们面对的那个终点，是在大世界永恒的陪伴。


    但是对这些灵魂碎片而言，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在他们的眼中，此生就是一切。


    如果走到了分别的那一刻，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在感受到离别的时候，他们会陷入到无尽的紧张和恐惧之中。


    这是任何的言语和安慰，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夏煜了解。


    也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看着覃蕴泽的眼睛，夏煜靠在他身边。


    耳边传来的是海浪的声音。


    反复无穷。


    像是覃蕴泽想要追求的那些一样，那才是真正的永恒。


    随着时间的拉长，夏煜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变得越来越差。他当然也很清楚，覃蕴泽的精神状态跟着他一起崩塌，虽然从外表来看，他还是那个结实强壮的样子。


    但如果从心理的角度来讲……


    覃蕴泽才是那个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人。


    就像是狂风之中的一点烛火。


    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对方的那些情绪全都落在夏煜的眼睛里，他想要安慰覃蕴泽，张了张嘴，犹豫了很久，最终却把那些言论，化作了他的任务要求。


    朝着人伸出的一只手。


    夏煜有些突然的开口问道：“覃蕴泽，我想跟你做一个关于灵魂的约定，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出现的有些突兀。


    再加上两人并不是什么有信仰的类型。


    以至于听着他的询问，覃蕴泽的第一反应，是露出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


    夏煜继续说道：“是关于我们死亡之后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在我们两个人的寿命走到尽头之后，把你的灵魂给我，让我们的灵魂永远的纠缠在一起，你说好不好啊？”


    他的这些言论，让覃蕴泽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但安静的等待了几秒，对方回馈过来的那些言论，就让夏煜稍稍的松了口气。


    像其他的灵魂碎片一样。


    覃蕴泽绝对不可能拒绝这样的提议。


    但是在和夏煜牵手的时候，夏煜还是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毕竟现在的这个约定，对于覃蕴泽而言，还是显得太过沉重了啊……


    不过约定既然已经成立，就证明他们的灵魂，终究会纠缠在一起。


    夏煜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安慰着说：“覃蕴泽，你不要担心，就算是我比你先走一步，我也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会去到你找不到的地方的。”


    虽然……


    按照他对男鬼哥的了解，如果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对方也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从寿命的角度来看，覃蕴泽之后确实还有几十年的光阴可以度过。


    但是夏煜也知道。


    对方生存下去的理由，其实就是因为自己。


    如果他不在了，寿命之类的问题，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覃蕴泽不会真的去遵守的。


    心里虽然充满了无奈，但是也没办法对覃蕴泽做出什么太多的制止。


    因为当爱人消失不见，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日子有多难熬，夏煜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想想也知道，那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所以乖乖的闭上了自己的嘴，重新靠在了覃蕴泽的怀里。


    刚刚的那些言论，他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


    也无所谓。


    反正他很快就能看到结局了。


    三个月后。


    夏煜的寿命成功的走到了尽头。


    000号帮忙的情况下，在灵魂抽离肉体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太多的痛苦。


    只是很普通的睡了一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夏煜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灵体的状态，出现在了他们身边，用一个上帝视角，观察着覃蕴泽和他的尸体的样子。


    000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传来。


    他说：【老大，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算是你提前回来，也不会影响到覃蕴泽的灵魂回归。所以……】


    夏煜打断了000号，他说：【我可以在这里看到结局吗？】


    【当然可以，】000号回答的很快，他说：【应该要不了太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老大随时联系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