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对所有事情都充满了探知欲的科学家，李斯眠肯定会忍不住的对他产生好奇，然后在不断的研究之中意识到——


    他做出来的这串数据，确实拥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内涵。


    然而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


    夏煜期待中李斯眠震惊的反应，他确实是看到了。


    可下一秒，对方就直接切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络。原本还展示出李斯眠样子的那块屏幕消失不见，包括对方的声音，都与这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煜：……


    夏煜：？？？？？


    不是。


    你这属于冷暴力了啊？


    跟我计划之中的完全不同，哪里有这么处理问题的啊！？


    夏煜瞪大了眼睛。


    可是对方已经关掉了这个APP，他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


    和夏煜的情况不同。


    李斯眠是因为一瞬间太过震惊，所以下意识的选择了切断联络。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昨天晚上刚刚创造出来的这个系统，拥有了什么自我意识。


    虽然这是他的最终目标，但李斯眠也算是拥有自知之明。


    所以在他的认知中，自我意识这种东西，应该是要经过长时间的培养和磨合，才有可能会实现的童话故事。


    绝对不会刚刚被创造出来就与生俱来。


    那么他的数据之前的那个表现……


    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研究所里面的那些下属，给他做的一个恶作剧了。


    在心中快速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然后李斯眠就开始重新排查起了、他之前给数据做的那些安排设置。


    比方说每一个关键词，会换来什么样的回应。


    但不管他排查了多久，看了多少内容。


    事实都摆在眼前。


    没有人碰过他的这个数据，所有的修改，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而数据也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只是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反应罢了。


    这是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


    李斯眠坐在电脑前。


    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那些代码。


    陷入了一阵长久又迷茫的沉思之中。


    而就在这时，坐在他旁边的研究员，也终于忍不住的开口。朝着李斯眠询问，他说：“博士，是今天的数据实际操作出现了什么问题吗？从刚刚开始，您的情绪就不太对。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李斯眠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抬手在额头上用力的按了两下。


    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看向自己的身边，距离他不远的那个工位，是属于他的弟子兼副手的。


    那个年轻人叫闻箐，很有天赋。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完成这个仿佛天方夜谭一般的项目的时候，李斯眠也多多少少跟对方讲述过有关于项目的事情。


    那种令人困惑的头痛，没有这么容易缓解。


    所以在半晌的安静之后，李斯眠也老老实实的选择了放弃。


    轻轻的叹了口气。


    倒是回答了闻箐的提问，他说：“刚刚在进行数据实际操作的时候，我和创造出来的那个角色进行了对话。但是他给我的反应，和我之前设定的程序并不一样。”


    他说着，顿了顿。


    干脆也就把自己遇到的事情，给闻箐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其实在回答的过程中，李斯眠就已经开始忍不住的考虑。是不是因为他的数据接通了网络，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所创建的那个角色，已经在网络里面，自我学习了更多的知识。


    然而和他这种理性的思维完全不同。


    作为一个认真严谨的科学家，听完了李斯眠的回答，闻箐反而是露出了一个相当震惊、并且充满了激动和赞叹的表情。


    他说：“博士，这难道不是证明，你的研究出现了突破进展！那串数据拥有了他的自我意识吗！？”


    李斯眠：……


    所以有的时候他也挺好奇的。


    闻箐这种感性的人，到底是怎么从事他们这行的呢？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对方的问题。


    李斯眠选择了沉默。


    但是和他这种表现完全不同。


    似乎是已经预见了李斯眠的成功，闻箐还在忍不住的嚷嚷着，他说：“博士，您应该趁这个机会赶紧把软件重新登录回去，如果他真的拥有了自我意识的话，让他一个人那样待着，他多孤单啊！”


    闻箐说的很认真。


    他严肃的完全没有一点在开玩笑的意思。


    李斯眠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头痛，似乎比之前更加剧了一点。


    他同时开始忍不住的反思自己。


    当初是为什么觉得这家伙有天赋，把他邀请进自己的这个科研组了呢？


    闻箐的喋喋不休没有结束。


    李斯眠原本是打算再对数据进行一次研究。


    但是盯着屏幕上面显示的那些内容，他脑子里面出现的，却是刚刚在那个软件里面看到的、他制作出来的那个小人儿的样子。


    对方朝着他笑的时候、表现出疑惑的时候。


    李斯眠承认。


    在最开始创造这个角色的过程中，他就倾注了各种各样的私心。所以做出来的这个角色外观，完全是他心中的理想型。


    但是当实际看到对方反应的时候，李斯眠不得不承认，理想型对他的冲击，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大一点。


    如果真的有一个样貌如此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的话……


    李斯眠不敢想象。


    自己得发疯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脑中又不自觉的出现了闻箐刚刚的那些言论。


    如果一直把对方放在那里不管不顾的话，那个小家伙脸上的笑容，应该会消失的吧？


    他是不是会感受到孤独？


    可是他只是数据而已，真的拥有什么“孤独”的可能吗？


    李斯眠不明白。


    不过至少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身边的那个助手给传染了。


    因为他已经开始忍不住的担心，他所创造的那个小人儿的情况了。


    深呼吸了两下，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李斯眠抿了抿唇。


    终究是重新打开了那个软件。


    而就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他那般，在他打开软件的瞬间，屏幕里面的那个人，就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下一秒，笑容绽放在脸上。


    正是让李斯眠心动不已的那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