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春？”


    明熹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惊讶道：“这不都是当季要用的衣服吗？你怎么全给搬出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抬头往屋子里看。


    就见到李副营长抱着两个孩子，用那种，从未有过的落寞神情，看着赵素春。


    嘴角往下抿，眼底还泛着泪光。


    明熹耳朵嗡一声，瞪大眼睛看着赵素春：“你，你……”


    赵素春笑颜如花，看不出来一点难过。


    “没错，我离婚了。”


    真离婚了！


    明熹目光来回的，在她和李副营长身上转。


    “你怎么……我还以为你……”


    她第一次有点结巴，将人拽到一边去，眉心都有个浅浅的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赵素春：“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


    她虽然一直支持，日子过不下去就离婚，可赵素春不一样，两个孩子还这么小，而且李副营长的工资还高了那么多。


    赵素春在这里没有房子，将来两个孩子上学之后，肯定会过得捉襟见肘。


    哪怕只是出于利益方面，明熹也不愿意看到，这两个人变成这样。


    “什么时候说的离婚，我怎么不知道？”


    她也没有个能帮着做主的人，身边也就剩下这些邻居了。


    赵素春原本还笑的好好的，听见这句话，嘴一撇，突然就有点委屈。


    可一扭头就看见，两个孩子都在屋里冲她招手，咬了咬牙，又憋住眼泪，只是眼眶仍然通红。


    “你们都忙，哪敢告诉你们啊。”


    “我如果找你们商量，左商量右商量，肯定就把自己商量的不舍得了，还不如直接找领导去。”


    她拍了拍明熹的手：“等过一阵子再和你细说，我得搬家了。”


    明熹诶了一声，叹了口气，帮她将耳边的碎发整理了一下：“我给你搭把手。”


    “那也好。”


    赵素春没拒绝。


    周围的人，也确实都不知道她离婚的消息。


    唐曦瑶下班回来，也叫上了宁阳一起来帮忙。


    丁美凤就负责看着几家的孩子。


    七八个人忙活，也就几个小时，就把东西全都放在了借调来的军用皮卡车上，送到了废品收购站旁边的房子。


    这房子也算是军区的家属房，两室一厅，没有赵素春原先的房子大。


    娘仨也没啥东西，将东西全都放下了也没摆满。


    邻居们几乎都来帮忙了，唯一没来的就是李副营长。


    众人又帮着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赵素春感动的眼泪汪汪。


    “家里也没啥东西，你们都留下，我擀面条吃，就当庆祝我乔迁之喜。”


    她刚搬家，正忙着呢，大家哪儿能麻烦她，摆手之后就要走。


    赵素春也不知道倔的什么劲儿，非要拉着明熹坐下，还指挥别人，去把丁美凤两口子，还有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带过来，给她暖暖房子。


    然后就直接拿出来一大袋白面。


    明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你疯了，上上下下十几口人，这得吃你多少白面？”


    这年头，就算过年也不能这么猖狂啊。


    赵素春固执：“我高兴，你过来给我烧火。”


    她已经提前来收拾好几天了，整个屋子都是干净的。


    锅也能直接用。


    明熹啧了一声，赵素春就当做没听见。


    她从李副营长家出来，把能带的都带过来了，就连家里的那些粮食，也都在厨房旁边堆着。


    俩人去厨房里做饭，别人也没闲着，按照赵素春的指挥，将东西都落在各个地方。


    宁阳开着刚才那个皮卡，去丁美凤家接孩子。


    前面驾驶室里坐不下，就都坐在后头的槽子里面，下来的时候仿佛来了一群花果山的猴儿，呜嗷呜嗷的。


    唐曦瑶家那个最小的，也都快满十个月了，虽然不会跑，没法跟着哥哥姐姐们玩，但爬的很灵活，满地的爬。


    明熹家里的两个，就比他大俩月，但走路已经走的很扎实，还能简单的跟大人聊聊天。


    这么一看，毛蛋反而是最稳重的。


    客厅里面铺满了大塑料布，爬在顶上玩也不怕脏，让陶晗在一边看着，几个崽子爬去。


    来的时候，丁美凤还买了点菜和熟食，跟着一起去厨房忙。


    “让你们来吃饭的，又没让你买菜，就你事多。”


    赵素春想给丁美凤拿回去。


    丁美凤哪能听，直接把熟食给切了，又把那些菜都摘了摘，放在盆里洗。


    “光吃面条不吃菜哪能行。”


    这厨房大，再来两三个人也能忙的开。


    一直闷声和面没说话的明熹，看见外面忙的忙玩的玩，叹了口气，问赵素春。


    “你还没和我说，离婚怎么离的这么突然。”


    “那天解决完白秀娟之后，回到家他就把我给打了，一巴掌把我抽到了床上，巴掌印都肿起来，我三天没能去上班。”


    赵素春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几个人眉毛都竖了起来：“居然打人？”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生毛蛋之前就有过，只不过后来有了孩子，才不动手了。”


    “那天打的太狠，嘴角都出了血，这日子确实没法过，我就趁着他上班，赶紧带着脸上的印子去找了领导，没用妇联过来，直接开了离婚介绍信，就把离婚办了。”


    “他也知道这事不光彩，没闹，承诺每个月都给我二十块钱的抚养金，再每个月都往一个账户里面存十五块钱，是给两个孩子的，等满十八岁的时候就不存了。”


    “就连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都是他主动帮我申请下来的。”


    赵素春还挺满足。


    她本来以为，离婚之后自己一定会伤心，却没想到拿到那张纸的时候，心里无比平静。


    反而是李副营长，在民政局门口哭成了泪人。


    又是说不舍得她，又说不舍得孩子。


    唯独没有说对不起她和孩子。


    对于这些，赵素春看的还都听清楚，她绝对不会再被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欺骗，继续回去给他做可以任意撒气的保姆。


    趁着李副营长还有点愧疚的那个劲，今天巴掌印消下去之后，就往外搬了。


    本来还在头疼自己一个人得搬多长时间，没想到邻居们都伸手帮了忙。


    赵素春离婚的时候都没哭，反而说到这里，眼泪扑啦啦的往下掉。


    厨房里都是女人，天生就有疼爱人的能力。


    尤其是被男人欺负了的女人。


    明熹手上的面还没擦呢，就急着去给她擦眼泪，结果把赵素春给擦了个满脸花。


    “我不难受，真的，我是高兴。”


    众人都没说什么。


    即便难受也只是难受这么一段时间，她有儿有女有工作，还不用给人当保姆了，以后多的是好日子。


    十几口人在赵素春家吃了饭，又帮着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才回家。


    两口子到家之后都有点累，刚准备去烧水洗澡，就看见李副营长自顾自打开了她家的门栓，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