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佛堂的灯火摇曳，将无垢跪在蒲团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大师，原来你在佛堂啊，让我好找。”你找遍了后院禅房，惊喜地发现他居然在这里。


    “施主深夜闯入佛堂，可是有何要紧事？”你的闯入让他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我就是想问，今天我和卫子安的举止可是有何不妥，为何大师看见之后转身就走？我们可是冲撞了佛法？”


    你和祖母来到寺中清修养病，本就是为她老人家祈福。若是因为某处不仔细，做得不好，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无垢沉吟道，“施主作为未出阁的女儿身，当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顿了顿，他继续说，“又或者那人是施主的未婚夫婿，不过佛门清净之地，还是要注意些言行。”说完之后，无垢只觉得自己的脸似乎火辣辣的。


    出家人本不该打诳语。


    他转过身子，继续闭眼敲着手中的木鱼，只是这次木鱼的声音更急了些。


    “我还尚未定亲呢。”你随意地说着。


    木鱼声再次停止，无垢沉默不语，可是心中竟然升腾起可耻的欢喜。


    今夜他来到佛堂前本意就是忏悔，佛说“贪嗔痴慢疑”是为五毒。


    他跪在释迦牟尼佛像前向佛祖忏悔，向故去的师傅忏悔。


    他背叛了剃度时的誓言，他背叛了对佛的虔诚。


    他有罪！


    可是今晚见到了你，他竟忽然觉得这一切竟不如你的一个展眉。


    “那位卫施主可是女施主的……心上人？”无垢忽然开口问道。


    你虽然心中诧异，一个出家人竟然也会过问这等凡尘俗事，但还是坦诚回答，“两家的确有意让我二人定亲。只是我自己……”


    “你自己心中如何想？”无垢急道，甚至不等你将话说完。


    你讪讪地说道，“只是我觉得……他更像我的兄长。”


    良久，你都没有听到无垢答复你。诡异的沉默在你们二人之中蔓延。


    “夜深了，女施主早些回去吧。”无垢忽然微笑着说。


    你心中纳闷，无垢大师今日好生奇怪啊！


    你边摇头边走了出去。


    在你身后，无垢痴痴地注视着你的背影，他本来握着木鱼的手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女子所用的香囊。


    那是你遗失在他处的，起初他忘记了还给你。


    现在却不打算再还给你了。


    这些时日来，这个香囊日日伴他入眠。


    他将这个香囊放在鼻尖轻嗅，然后用手指细细摩挲着上面的一针一线，痴痴的笑了。


    这天，卫子安因为一系列的变故，只能离开了寺院。


    离别之际，他大力将你拥入怀中，脸上有着不舍和悲伤。


    “以后会相见的。”你只能轻轻拍着失意的少年安慰他。


    你站在山门前目送他离去。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成为一个模糊的点，你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女施主竟这般舍不得他吗？”无垢的声音倏地自你背后响起，你吓了一跳，险些要从台阶上摔下去。


    幸好他及时伸手拉住你的手腕，将你抱在怀中。无垢高大的身躯将你完全笼罩，周身檀香的气息将你全然包裹。


    你站定之后，急忙挣脱他的手。


    “大师，您吓到我了。”你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无垢看着被你挣脱的手，心里再次涌起了强烈的醋意。


    对着其他男人就可以搂搂抱抱，对自己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吗？


    无垢回想起刚刚他抱着你的那一幕，眼底竟然翻涌着强烈的嫉妒与杀意。


    那双手碰了不该碰的，那双眼睛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


    也许他就应该砍了那双手，然后挖出那双眼睛。


    你看着无垢的脸色突然冷若冰霜，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师，您怎么了？”


    你一连叫了好几声，无垢都不答你。然后你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女施主，何事？”无垢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


    你按下心中诧异，斟酌着字句，“大师，家父传信过来，他即将调任边关。我和祖母过几日也要启程离开了。边关距离此地千里之遥，以后怕是不能常来了。在寺中住的这些时日，承蒙关照。”


    你的父亲是武将，如今被皇上调往边关，保家卫国。


    卫子安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临别时才如此依依不舍。


    而无垢听见你说的这一番话，只觉得耳朵在轰鸣。


    好像寺院的晨钟一下又一下往他的心口敲去，余音回荡，渐渐地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后院禅房内，无垢端坐在蒲团上，他从日落坐到天明，仿佛一尊雕像。


    他的一只手上有着被划开的细小伤口，上面血迹干涸已经很久。


    地上是一颗颗散落的佛珠，细看去，那佛珠的棉线早已断裂。


    一颗颗珠子滑落四处，无人拾起。


    这天你和祖母收拾好行囊离开，却不见无垢为你送行。


    毕竟在清音寺你和他相处时日最多，此刻看不见他，心中还是有着小小的失落。


    你和祖母一步一步向前走，转身回望起这座寺庙，充满了无限不舍。


    到了山脚下，家中早就派了两辆马车在等着接你们回家。


    家里的丫鬟和小厮接过你们手中的行李，将你和祖母分别扶到了一辆马车上。


    马车摇摇晃晃向前驶去，你靠在车中不知不觉竟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时，你掀起车帘好奇地向窗外看去。


    小路蜿蜒，荒无人烟，这不是回家的路！


    你拉扯驾车的车夫，发现车夫居然也不是你熟悉的人，完全是一张陌生面孔！


    “你是谁？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我祖母呢？”你焦急地大喊，结果被人捂住口鼻，很快就晕了过去。


    马车继续向前走，终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停下。


    你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幽暗的密室。


    你不知道掳走你的人究竟要做什么，你心中很是忐忑。


    突然密室门口传来轻响，你立刻闭眼假装睡去。


    来人的脚步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你，然后你感觉到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在吻你！你因紧张而颤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你。


    然后那只手轻抚着你的脸颊，然后是脖子，像是一条冰凉的毒蛇。


    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宁宁，还不醒吗？”


    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你惊讶地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