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斯特林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用一生建立的资本游戏，他最引以为傲的猎杀规则，在对方的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五分钟。


    仅仅是五分钟。


    他几十年的心血，他那庞大商业帝国的市值，就凭空蒸发了将近三分之一。


    这还不是结束。


    屏幕上的数字，依旧在疯狂地跳动着，每一个红色的箭头，都像一把利刃，扎在他的心脏上。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斯特林抬起头，看向汤姆的眼神里，终于不再是傲慢和轻蔑，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汤姆的脸上挂着微笑，他从布洛克的手里，接管了对斯特林的控制。


    他没有使用任何粗暴的锁喉动作，他的手指只是轻轻搭在斯特林的肩膀上，那力道却让斯特林不由自主地坐回了那张象征着权力的老板椅。


    “斯特林先生，我早就说过了。”


    “我们是商人。”


    “只不过，我们的经商方式，可能跟您过去习惯的，有点不太一样。”


    汤姆随手拉过一张访客椅，姿态放松地坐在斯特林的对面，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


    “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那份一块钱的收购合同了吗？”


    斯特林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试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尖叫。


    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对方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那笔砸盘的资金，庞大到足以在瞬息之间冲垮他所有的防线，这种体量，绝不是普通机构能够调动的。


    还有那个黑客。


    斯特林资本的防火墙是花重金从以色列顶尖团队手中买来的，号称固若金汤，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地攻破？


    最诡异的是证监会和税务局。


    就算对方有内线，要启动如此高级别的审查，也需要走完复杂的流程，绝不可能反应这么快。


    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世界的另一端，拨动着所有棋子。


    “你们……休想！”


    斯特林毕竟是在尸山血海的资本市场里杀出来的老狐狸。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眼中的惊恐被一抹狠厉所取代。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吗？”


    他抓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专线电话，开始向他在华尔街的盟友们求援。


    “喂，是高盛的约翰吗？我需要紧急资金支持！立刻！马上！”


    “摩根大通的皮特？我的老朋友，帮我稳住股价，我把下个季度欧洲能源单子的利润分你们三个点！”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疯狂地打着一通又一通电话，试图调动自己经营了几十年的人脉和资源，来抵御这场突如其来的末日风暴。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回应，却让他的一颗心，寸寸冰封。


    “抱歉，摩根，上帝啊，我们公司的资金池也出了一些问题，根本抽调不出来。”


    “斯特林，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们自己也自顾不暇了，该死，我们也被攻击了！”


    “见鬼！是哪个疯子在攻击整个华尔街！”


    他的那些盟友，那些在酒会上和他称兄道弟、分享利益的伙伴，竟然在同一时间，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金融狙击。


    他们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力，来支援他这条正在沉没的大船。


    斯特林颓然地，放下了电话。


    他明白了。


    对方的目标，根本不只是他一个。


    这是一场，针对他背后整个利益集团的，无差别的、毁灭性的饱和式攻击！


    对方的野心和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最疯狂的想象。


    “现在，您觉得，我们还有得谈吗？”


    汤姆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的语调，此刻听在斯特林的耳中，却像是地狱里传来的魔鬼低语。


    布洛克站在一旁，看着斯特林那张死灰色的脸，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汤姆的用意。


    用拳头打倒一个人，那只是街头混混的层次，只能让他身体上痛苦。


    而用金钱，用对方最引以为傲的规则，摧毁他毕生的事业，才能让他从精神上、从灵魂上彻底崩溃。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比直接拧断他的脖子，要过瘾一万倍。


    “汤姆，这家伙好像还不死心。”


    布洛克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要不，还是让我来吧，简单直接。”


    他说着，捏了捏拳头，指骨发出一阵清脆的爆响。


    “不急。”


    汤姆抬手，制止了他。


    “主人说过，要学会享受游戏的过程。”


    “既然是游戏，就要有来有回才算好玩。”


    他把目光重新投向斯特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斯特林先生，我知道，您还有底牌没有打出来。”


    “您在国会山，不是还有几位关系很好的朋友吗？那些参议员，每年可没少拿您的政治献金。”


    “您在五角大楼，不是还有几笔见不得光的军火生意吗？那可是您财富帝国最坚实的基石之一。”


    “现在，是时候把他们都叫出来了，或许他们能帮上忙。”


    汤姆每说出一句话，斯特林的心脏就往下沉一寸。


    对方竟然把他藏在最深处的秘密，那些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罪证，都查得一清二楚！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在汤姆面前，就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衣服的婴儿，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赤裸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你……你到底是谁？”


    斯特林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


    汤姆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轻松的下午茶会。


    “重要的是，我的老板，对您的公司很感兴趣。”


    “我给您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考虑。”


    “明天这个时候，我希望能看到您，亲自把签好字的合同，恭敬地送到我的面前。”


    “否则……”


    汤姆走到他身边，身体前倾，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明天《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可能就是您和某位未成年少女，在您私人小岛上度假的全套高清照片了。”


    “又或者，是您和那位南美大毒枭，关于军火交易价格的完整录音。”


    说完，汤姆直起身子，带着一脸冷笑的布洛克，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斯特林一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冷汗，早已湿透了他昂贵的定制衬衫。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对方，根本不按这个世界的任何规则出牌。


    他们拥有着他无法理解的情报能力，和无法抗衡的、如同汪洋大海般的雄厚资本。


    跟他们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二十四小时后。


    摩根·斯特林，这位曾经在华尔街呼风唤雨、跺跺脚都能让市场震动的金融饿狼，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一样，亲自来到了地狱天使的新总部。


    他的手里，颤抖地捧着那份，已经签好字的，转让价格为一块钱的股权转让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