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晟缓步回到宴席中，除了席位就在一旁的陌蕴并无人注意到。


    “哟，皇兄来迟了，许久不见人影还以为你今日不打算参宴呢。”陌蕴抿了抿手边的茶，转头看向另一旁也空着的席位。“五弟与八弟也还未来呢，这瞧瞧时间怕不是睡到日上三竿了。”挑挑眉，言语里的嘲讽明显。


    “皇叔好不容易设宴一次孤又怎会不来。四弟倒是来的早啊，还以为四弟会等父皇一同前来呢。”悠然入座，端起面前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全然不似刚才在陌离面前那般小孩子模样。


    “父皇日常忙碌，我既不能分忧又何必打扰呢。倒是皇兄，父皇前些日子交给你赋税的案子，也不知道皇兄查的如何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就这样不怀好意的看着他，话题引回他的身上，脸上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怎么，四弟莫不是也想锻炼锻炼，刚好今日大喜，你一会儿与父皇请求父皇肯定会答应你的。”波澜不惊的回应着他的话语。


    倒是陌蕴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还不等他回话听见陌晟又再次开口。


    “倘若四弟不知如何开口，孤倒是可以为你请求一番。”


    这番话语下来陌蕴脸上原先的幸灾乐祸完全不见了，眼睛眯了眯。


    谁不知道这赋税案牵扯甚多，处理不好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倘若顾及身后之人找个替罪羊父皇那边不一定会接受，要是真抓到背后的人…呵，那他可就有的难受了。


    “不必了，这是父皇…”


    “诸位大人见谅，我家主子咳疾复发…”小肆不知何时站在了台前鞠躬作揖，衣角上还沾染的有药渍，看样子确实是事出突然，连一身干净的衣服都未来得及换。


    “宴会如常…”


    “皇兄刚是从皇叔那儿刚回来吗？”陌蕴看着陌晟脸上明显错愕的神态，那一瞬间的紧张做不了假。


    “这么多年了，皇叔的咳疾越来越严重了。皇兄不去看看吗？”摇了摇头，看着在小肆的代劳下宴会如期举行，歌舞也随声而至。他知道陌晟很敬爱陌离，他也亦然。不同于陌晟那般明显，他私底下也曾偷偷给陌离送过不少补品。


    陌晟刚站起身想要朝着小肆走去就被叫住了脚步。


    “太子殿下。”齐墨急忙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人，早在小肆说陌离咳疾复发时他就一直盯着陌晟了，算算时间皇上应该也快到了，此刻他绝对不能离开。


    “太子殿下，小妹最近刚新学了一首曲子…”话一出口齐墨就后悔了，这理由还不如不用，让太子赏脸他那儿那么大的胆子，但是事出紧急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这场闹剧陌蕴倒是心情很好的喝了一口酒。“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去探望探望皇叔吧。”说完还拍了拍陌晟的肩膀，脸上带着笑意离开。


    陌晟停留在原地脚步无法再往前半分，站了太久让底下的朝臣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玥儿琴艺一向出彩，这样吧，与其孤一人评鉴不如等会儿父皇来了一同欣赏欣赏。”一边说一边坐回了原位，没有想要跟随齐墨前往的意思。


    “是。”齐墨心中松下一口气，好歹陌晟不打算离开，这样便足够了。鞠躬作揖后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陌晟看了看桌上那杯不知何时被填满的茶水，又看向茶水一旁摆的酒盏。


    “这是什么酒？”


    “回殿下，这是桃花酿。”一旁侍奉的婢女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眼神望着面前的桃花酿有些出神。


    “你家主子不是不能饮酒吗？”问题出口的一瞬间陌晟就有些懊恼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即便陌离不饮酒但这是宴会，自然也会招待周全。


    “主子确实不饮酒，但每年都会采集桃花制作桃花酿，有时会赏给府中的下人，要是遇到喜事也会偶尔小酌一杯。”


    意料之外的答案。


    “那你家主子上一次遇到喜事饮酒是何事？”


    “是云小将军捷报传回那日。”


    “云卿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可有心怡之人啊？”贤王府外云烨站在皇帝身后，两人一路上闲聊了许久，看起来到也有几分和睦。


    “臣暂未有此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没关系，今日宴会你也可好好瞧瞧。”笑了两声，抬步向府内走去。早已有下人等在门口上前引路。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


    “五皇子，这样实在不和规矩啊，娘娘今日刚交代过不可领婳儿姑娘来赴宴啊。”声音带着焦急，话语里满是劝说不动的绝望。


    “皇叔不会在意这个的，都跟你说了你瞒着她不就好了，怕什么。”语气里是满不在乎，一只手搂着姑娘的腰，一边还调笑的望着怀里的姑娘。


    “就是，贤王大度又怎会与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福公公还是不要担忧啦。”一边说一边又往陌宸怀里靠了靠。


    两人完全不顾身后之人的劝阻进了王府，那知刚进门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皇上与云烨。


    陌宸脸色一僵，迅速把原本还搂在女子腰上的手缩回，脸上的调笑之意也敛去。


    “见，见过父皇。”低着头此刻的他只后悔没有晚些进来。


    见到陌宸行礼身旁的人也反应过来，原本半露香肩也立刻收拾整齐，诚惶诚恐的跪下行礼。


    “小女子见过皇上。”那还有刚才的那般硬气，跪在地上声音还有些发颤。


    紧随其后进来的福公公只见他满头大汗，因为劝说不动表情是明显的焦虑，就连脸色都因为焦急而变的发红。


    此刻见到前方的皇上也是忙不迭的跪下行礼。“奴才见过皇上。”


    一时之间喧闹的门庭安静下来。


    迟迟不见皇上喊起身，陌宸的内心也就愈发忐忑。


    “你瞧瞧你，成何体统！”


    “你皇叔大度就允许你把教养全部抛之脑后吗？”


    皇上的脸色愈发难看，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父皇息怒，是儿臣错了。”


    “陛下息怒。”一旁的云烨也跟着出声劝阻着。


    “宴会结束就滚回去闭门思过，什么时候学会了礼仪什么时候出来。”这也是对陌宸的一个惩罚了。衣袖一挥一不管身后之人是何脸色，转身离开。


    “是，儿臣知道了。”


    “皇上驾到。”一声通传让宴会的歌舞声停了下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今日宴会，诸位不必拘束。”抬抬手，面带笑意的望着底下的人。


    “宴会继续。”随着声音落下，底下的歌舞再次响起。


    云烨从进入宴会时就一直在搜寻贤王的身影，几番确认贤王确实不在才转身询问一旁早已入座的父亲。


    “父亲，我看贤王似乎不在啊。”


    “贤王咳疾复发，说等会儿到，四皇子已经前去看望了，应该并无大碍。”一边说一边示意他看向四皇子的席位，果不其然位置上并没有人，而一旁的五皇子也珊珊来迟，身旁依旧是刚刚在门口见到的女子。


    点了点头倒也不再多言，一旁的侍女将茶水摆上，连同桃花酿一并端上。


    第一个出声的是陌晟，手中端着酒杯，望着云烨眼中带笑。


    “边关大捷乃是喜事，小将军英勇神武确实为不可多得的将才。这杯酒孤敬小将军。”话闭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单手示意，将话语权转交给云烨。


    起身先是微微鞠躬，随即拿起刚刚斟满的酒杯“太子殿下谬赞了，保家卫国为臣职责，还是要多谢吾皇对臣的信任，恰好未曾辜负皇上期许，谈不上英勇神武。”说完也是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将战功的主要原因归咎于皇帝的眼光好。


    这一番话下来倒是让台上的人心情大好。


    “好，好啊，哈哈哈哈哈哈，云卿不光英勇神武还很谦虚啊，大胤有这般子弟又何愁不会千年传承。”


    “朝中有云烨这样的武将，在父皇的统领下，我大胤只会越来越强盛。”陌晟抬首附和着皇帝的话语，手中的酒杯也已再次填满。


    “太子之言甚是啊。”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插话的空隙，陌宸连忙附和着太子的话语。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大家一起共饮一杯。”显然皇上此刻很是高兴，端起酒盏示意。


    “大胤必将千年传承，万年永辉。”


    一番交谈过后皇上似乎才突然发觉贤王不在。四处看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过了许久，朕似乎还未曾瞧见贤王的身影啊。”


    “回父皇，贤王刚刚咳疾复发，四弟已先去看望。”话闭，语气里是不可察觉的担心。


    “罢了，朕去瞧瞧。”“儿臣带路。”一个借口名正言顺的跟上了皇帝的步伐。


    “臣…”“咳咳，抱歉…耽误了许久。”还不等云烨说出想要伴随的话语贤王就带着四皇子回到了宴席之上。


    “砚知啊，身体感觉如何，朕不是说叫你不要操劳吗？”看到来人脸色苍白，语气都带着几分担忧。


    “臣弟这身体一向如此，刚刚也已经喝过药了，倒是劳皇兄挂念了。”说罢又轻咳两声，情况看起来并不乐观。


    站在众人身后的陌晟想要上前的步伐被挡住，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忍了下来。


    “先入座吧。”皇帝上前两步，甚至亲手搀扶着陌离，将他引入席位。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不必为我担心。”等到陌离回到席位之际这场宴会才算是所有人都到齐了。


    “小将军凯旋而归，平定边疆战乱，为百姓解忧，实属不易啊。只可惜本王身子孱弱，只得以茶代酒，敬小将军一杯了。”端起面前早已放好的茶杯，示意而后，饮下半杯。


    “多谢王爷夸赞。”桃花酿清甜甘冽，并不醉，一饮而尽后又回到位置上。


    “话说回来，这口头的夸赞也体现不了本王的诚意，不知云小将军是有什么本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提，本王定当满足。”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意，望着他的眼眸平淡，看不出来他的心情。


    “卑职暂无需求。”


    “既然如此，这个要求等到小将军有需要时，再兑现也可。”


    似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开口的机会，“皇叔府中的桃花酿清甜甘冽，回味无穷，不知孤是否有幸，带回两坛日常得以品鉴。”原本默不作声的陌晟适时的出声讨要着美酒。


    “自然可以，待会儿让下人备两坛给你送去。”目光转向陌晟，一同与所有人一般的温柔，似乎可以无条件答应所有人的要求。


    台下歌舞声停歇片刻，众人往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齐玥换了一身衣服，一把古筝放在台中，手指轻拨两声似在试音。


    “这是齐玥是吧？”台上之人眼熟，让皇帝开口提及。


    “启禀皇上，臣女前些日子习得一曲，今日斗胆请陛下指点。”